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之后的几日，夏黍的学习速度更进一步，她已然将一千一百四十五个字的三字经，熟记于心并字字端正。此时三个人正坐在亭子里进行中午的闲聊时光，秦令仪就把这个事情说与秦如珍。秦如珍遂双手捧住夏黍的脸，左看右看的。

        “怎么了？”夏黍咽下口中一块儿黄豆糕，一脸茫然的问道。

        “我在看你这个脑子是用什么做的，要是我三哥哥有你这么聪明，应该也不至于每次下棋，都输给大哥哥了吧。”秦如珍想着，虽然三哥哥经常抢她的零嘴，但是毕竟一母同胞，每次看见三哥哥输棋的样子，她多少有点心疼了。特别是大哥哥回来住之后，三哥哥输棋的次数日益增多，这两天都拿着一本棋谱在研究，也不像往日那般逗弄她，这着实让她有点儿不习惯了。

        等秦如珍放开夏黍的脸，夏黍赶紧转身握着秦令仪的手，感动的说道：“这得归功于我的先生，就是这位聪明美丽大方的秦三小姐。才华横溢、才思敏捷、才高八斗的她，拯救了一个落魄的少女，成为了她生命中的一束光。”

        秦令仪白了一眼夏黍，把手抽出来，嗔怪道：“那也不见你为这束光留下来。”

        秦如珍听见这句话，马上就泄气了，眼巴巴的看着夏黍。因为夏黍前两天就跟她们说了，这个帮闲的差事再做一个月，剩下的时间要去之江府城外面的地界逛一逛。

        见两人不舍自己的模样，夏黍双手伸开，左拥右抱，温声解释道：“这不是答应别人一些事情了，所以得抽出点时间兑现一下。你们肯定舍不得让我成为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吧。”又说经常会带些新鲜玩意儿来看她们，在之江府还能待一个月，有什么好玩好吃的肯定都不会忘了她们。言毕，她从包里掏出两个毛绒绒的小猫咪，看着十分逼真，递给两人。

        秦如珍接过来，轻轻地抚摸：“好可爱的小猫啊，要不是没见过这么小的猫猫，我肯定以为是真的呢。”

        秦令仪赞同：“确实，从来没见过这种惟妙惟肖的小物件，看这小猫的大眼睛，跟四妹妹一样圆。”又问夏黍，说：“这个是用什么做的？”

        看着两人都被小玩意吸引了，夏黍又掏出一包东西，放在桌上：“此物叫羊毛毡，是用这个羊毛戳出来的。你们还记得我之前烤鱼撒得那个椒盐吗？跟这个羊毛毡一样，都是一个来大靖游历的番邦人教我的。他还说如果用染料把羊毛染成各种颜色，就可以弄出更多的小动物。不像我做的这个猫咪，只有白色。”

        这个番邦人是夏黍在徐记食肆结识的，因为相貌和大靖人长得很不一样，大家都下意识的远离他，只有夏黍热心地帮他解答各种问题。不过在昨日，这个番邦大哥就又去别的地方远游了，还特地来了徐记食肆，跟夏黍道了个别。

        “来，我教你们戳羊毛，非常简单，有耐心点都能成。”

        之后的两天，都能看见大中午坐在亭子里，努力戳羊毛的三人。秦令仪还说到时候让人琢磨下怎么给羊毛上色，待色彩丰富了，能做出各种式样，她就开家小店，专门卖羊毛毡。赚钱了就给夏黍分成，让人送到村里给她。夏黍摇摇头，表示这不是她创造的东西，只不过是正巧学到了一些皮毛，可不敢收这个钱。这戳羊毛的小技巧，没什么难度，就当是给秦令仪做生意的支持了。

        最后这一日，夏黍收好月俸，跟舍不得她的两位小姐以及刘嬷嬷还有一众丫鬟道了别，说等她玩一圈回来，就再来看她们。

        这天秦大太太来看望她几日未见的儿子。

        先是关心了一番，又道：“你也别整日呆在屋里看书，有空去看看你妹妹，她最近没精打采的，娘准备带她多出去走动下，省得在家里闷坏了。”

        “她不是每天都跟四妹在一起玩。”

        “还不是之前找的帮闲走了，没人逗趣。我又给她寻了几个，她都觉着没之前那个好，便把人都打发走了。”

        秦拂衣翻书的手顿了顿，放下书，看着他娘应了声：“好。”前些日子他让人收集了一些关于农事的书，这两三日闭门不出，专心一意的看，自是不闻窗外事。

        等秦大太太走了出去，他叫上秦墨，两个人往外走。先是去荷花池的亭中看了眼，见空无一人，便往秦令仪的小院走去。

        屋内，秦令仪正捧着一个形状奇特的花瓶叹息：“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秦拂衣把刚想迈进去的脚收了回来，默默转身回去。

        回了屋内，吩咐道：“秦墨，你去找人弄些新鲜的事物给她送给去。顺便去查下那个帮闲的一些情况，在之江的住处。”

        秦墨应：“是”，心里想着，自家少爷对三小姐还是很关心的，就是平时都不爱说出来。

        这一查才得知，原来这帮闲已经走了。

        “走了？”

        “是的少爷，本来要待上两个月的，听说是为了和朋友一起出去游玩，所以就做了一个月帮闲。过段时间会再回来的”秦墨回道。

        秦拂衣把手上的黑子落下，道：“你派人盯着，回来通禀。”

        棋盘上，白子已无路可退。

        这头，夏黍和宋玉树正处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中，海面上风平浪静，底下则是危机四伏。船身晃动的厉害，初次站在渔船上的时候，想站稳是不易的，今次已经可以帮忙撒网捕鱼了。带着两人出海的是老渔民莫叔，莫叔家世代都靠捕鱼为生，这种事做起来驾轻就熟。但是带人出海是要担风险的，起初是给钱也怎么都不同意的，后面看两人跟着阿良学会在海里凫水，待人又真诚，这才答应下来。

        阿良是这个小渔村的一个小伙，因为官话讲的好，又会打交道。渔民们捕捞上来的渔获，都由他负责售卖给来进货的海鲜商人。夏黍和宋玉树刚到此处的时候，也是他接待的，连住的小屋子都是他提供的。因为隔一段时日，就会遇见来游玩的人，阿良索性就在家旁边又盖了个小屋子。夏黍觉得他很有赚钱的头脑，像住宿、出海、提供渔具、学凫水也都是在付了报酬的前提下进行的。给的多，自然也就更热情了，跟她一样是个务实的人。

        “来，往上拉！”有经验的莫叔一喊，众人齐心协力把网拉上来。今日的收获不错，满满一网的海味，昨天出海的时候都没捞到什么东西，用莫叔的话来说，就是“靠天吃饭”。夏黍出了大力，晚上可以搞个海鲜大餐了。还记得第一次帮忙收网的时候，几个人对她的力气都表示了赞叹。

        宋玉树真的不像个富家小少爷，爬树、烤兔子也就罢了，连这浓厚的鱼腥味都不介意。还帮忙一起捕鱼，分拣渔获，很接地气，就是有些瘦了。夏黍这几天就一直想着怎么把这些海味做得更香，好让她的好友补补身子。

        回来的时候夏黍在渔船上买了些鱼虾，莫叔说要送给他们，不收钱。夏黍只好把钱直接塞到莫叔的手里，还多给了些。来到这个渔村，她才知道捕鱼挣的都是苦命钱，赚钱的是海鲜商人，渔民的这些海货都卖的很便宜，只够勉强维持生活。要是天气冷了，遇见大风大浪的，没办法出海，也就没有生计了。

        今天夏黍要做的是：

        清蒸螃蟹，把螃蟹洗干净，倒着蒸，莫叔说这样里面的蟹膏不会流出来。蒸螃蟹的水里放上姜片、葱和一点黄酒，这样去腥效果好，螃蟹也会带有一股子香味。熟了之后，直接吃蟹肉就很鲜美了。夏黍喜欢弄一点酱油和山葵蘸着吃，山葵刺激的味道让她很上瘾。像宋玉树就吃不来山葵，初次尝了一点点，就把他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夏黍赶紧掏出手帕给他擦眼泪，那脸咳都红了，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因为出门只带了一些烧烤的东西，其他的东西都是宋玉树托阿良弄来的，渔村的人一般只用姜，盐调味。要不是弄来了这些佐料，两人这几日都只能吃清蒸或者清捞的，嘴巴会没味儿。

        香酥小黄鱼，小黄鱼去掉内脏洗干净，放入碗里。撒少许食盐、胡椒粉、黄酒、葱姜蒜腌制一会儿，更入味。用淀粉把每只小黄鱼裹好，锅里热油，撒上孜然粉即可食用。鱼肉酥香，回味无穷。宋玉树很喜欢吃这个，夏黍就多炸了些。

        蒜蓉皮皮虾，先把肋骨和背上剪开，锅里热油，放葱姜蒜炒香，把皮皮虾倒进去翻炒。倒点黄酒和酱油炒出香味，最后撒上椒盐即可出锅，香味扑鼻，谁吃谁知道。开背了吃肉很方便。夏黍很会剥皮皮虾，但是宋玉树就不大行，每次剥的时候容易划到手，也就吃的少了。但是夏黍觉得皮皮虾的美味值得被多多赏味，又见宋玉树白净纤细的手上有几道小口子，为了兄弟能吃好，她觉得自己多操作一步也无妨。

        还有酱爆鱿鱼，把鱿鱼处理干净切片，再用水焯一下，如果没有这个步骤，炒出来的鱿鱼水会很多，酱味就会被稀释掉。热油，葱姜蒜爆香，加一点黄酱炒出香味，把鱿鱼倒进去翻炒两下。再放一点酱油少许糖提鲜，就可以出锅了。

        再配上几个面饼吃，快乐赛神仙。

        夏黍在做饭，宋玉树也没有闲着，他负责劈柴烧火，有时候还会兴冲冲的跟着夏黍学做菜，烧过一两次给她吃。只是厨艺这东西多少也需要点天赋，他做的实在一般，但是夏黍没把这些话说出口，宋兄想学她就愿意教，做了她就开心的吃掉。

        两人坐在屋子里吃饭，耳边是海浪的声音，这惬意的时光将会是美好的回忆。

        夏黍觉得自己出来之后，伙食变好了，又长高了些。目前没见过几个女子比她高的，所以穿男装更加没人怀疑。就是上次初潮来的时候，徐娘跟她说来月事之后前面会涨的快些，再过个两年裹了也很明显，这就让夏黍很惆怅了。

        饭后烧了水，两人轮流在屋内沐浴。宋玉树喜洁，有条件就会天天洗，夏黍跟他睡一个床，自然也要收拾干净，省的把宋兄熏到了。

        提到这个同床共枕，就得说说阿良的这个小屋，真的就是小屋，比她在村里的竹屋还小，只有一张不大的床和小桌椅。本来她是想睡在地上的，一男一女的怎么能睡在一起，万一传出去了，对宋玉树的清白名声肯定有点影响吧。但是宋玉树不知晓真实情况，觉得让她睡地上不好，就说他不介意，要么就一起睡地上，而且好兄弟之间抵足而眠的是很正常的，比如宋玉树和他二哥就经常夜聊至深夜，便在一处休息了。

        夏黍见宋玉树都这么说了，她再扭捏下去，怕是会被看出问题。索性就是被子一盖，眼睛一闭的事。她躺下来闭眼，下一秒就能睡着了，心大的很。好在两人睡姿都挺好，没有互相把对方踹下床。而且宋玉树也没有和人一起洗澡的习惯，倒也能让夏黍在这个时候把裹胸布脱下来舒缓一下。

        等夏黍擦着头发往外走的时候，宋玉树见了还是晃神了一下。每次看着夏黍披着头发，他都觉得有点像女孩子，如果肤色再白些又想了想平日夏黍的所作所为和她豪迈的性格，甩了甩头，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多了。心里默念，对不住夏兄，我怎能这么想你。

        两人坐在外头的椅子上吹着海风，晾干头发。夕阳将大海染成橙黄色，水面上波光粼粼，水天一色的辽阔景象每日一见，还是令人惊艳。

        此刻，景在眼内，人在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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