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第二日大家都睡迟了些，等夏黍打着哈欠走出房门，眯眼望天，只觉得好晒。

        鉴于下午就要启程回去了，今日她们就没有跑太远，在庄院不远处的草地上一起踢毽子。

        夏黍之前没玩过这个，拉着两人想打赌。秦如珍不想再输，摇摇头表示拒绝。秦令仪也不傻，知道她身手敏捷，学东西快，才不会跟她打赌呢。夏黍决定以后出去要低调一点，以免被早早看破。果然，不过一会儿，她就自创了一段花式踢毽子教法，秀的不行。

        之后，又玩了一种叫做“木射”的游戏。

        把十五根木柱做成尖笋状，其中十个，用红色书写：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另五个用黑色书写：傲、慢、佞、贪、滥。红字和黑字一个隔着一个放置成一排。游戏者站在另一端画线处，轮流用木球从地面滚过去，击中木柱。击倒红字木柱胜，击倒黑字柱者负。

        夏黍觉得只要不是钓鱼这种，在运动方面她真是个小天才，一打一个准。当然，中途她故意放水，让小姐们赢了。要是继续连胜，下次都没机会打赌了，再说了，给钱的是大哥。

        吃过中午饭，大家就准备启程回去了。等她们走出去时，秦拂衣已经坐在马车里了。只有秦墨站在外面等候小姐们，见着她，还笑着打了招呼。

        夏黍也点头，并回了个笑脸。

        到了秦府大门，秦令仪跟说明日给她放一天假，回去休息一下。这么会体恤人的主子哪里找，实在是太令人感动了。热情的拥抱了一下两位小姐，并表示自己的心一直是在她们身边的，就背着包袱小跑回去了。

        夏黍：徐娘俺肥来了！

        看着天气还早，她直接就往徐记食肆的方向走去，有点想念徐娘煮的卤肉面了。

        “嘿~猜猜我是谁”夏黍从背后抱住徐娘，吓了她一跳，差点把面抖回锅里。

        徐娘挣脱开夏黍的手臂，转身戳了她肩膀几下，调侃道：“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在田庄和两位千金们乐不思蜀，把我忘了呢！”

        夏黍笑着把身上背着的一个布包递给徐娘，徐娘接过，问：“这什么东西这么重。”

        夏黍凑到徐娘耳边，小声说道：“大西瓜~”

        徐娘听完眼睛都亮了，这可是好东西，她有幸吃过一块儿，那滋味至今难忘。赶紧把布包小心的放好，准备今晚跟夏黍在院子里切开吃。

        “店家，我的面好了吗？”已经有客人等不及了。夏黍把身上的包袱放下来，赶紧把面端过去，是熟客，还问说这几日怎么没看见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搪塞过去了。还好她就路上把头发梳成男子发髻了，要是顶着头少女发过来，被熟知的客人看见，那就不好称兄道弟套消息了。

        徐娘今日提早收摊，夏黍回去沐浴一番。两人就在院子里切瓜吃，边吃边分享这两天的趣事。

        徐娘把西瓜籽吐出来收好，突然想起一件事，说道：“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前两日你那个俊俏小郎君来找你了。我说你有事出去，过两天回来，他就说有空再过来。我还跟他说你是我远房亲戚，现在就住在我家，让他过几日再来家里找你。”

        夏黍无奈的说道：“什么叫我的俊俏小郎君，人家叫宋玉树，宋词的宋，芝兰玉树的玉树。说到这，我这几天都没时间练字，明天我可得在家好好练一下。”

        次日一大早，夏黍就在院子的地上比划起来。其实用树枝写字她觉得不难，再练端正些，她就在金贵的纸上试试。

        “咚咚咚！有人在家吗？”

        这个声音？夏黍走到门口，悄悄打开一道门缝，往外一瞅，就见宋玉树正面带微笑的站在那里，很是养眼。

        夏黍便说道：“你等一下，我马上出来。”

        考虑到徐娘的名声，夏黍肯定不可能放一个男的进来，周遭的人不知道会怎么说，毕竟宋玉树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少年郎。待把散着的头发梳好，她拿了点泡过水的新鲜杨梅走出去，锁好门，说：“走吧。”

        路上夏黍把杨梅递给宋玉树，说道：“请你吃，我自己摘的。”

        宋玉树拿起一颗，尝了一下，笑着说：“很甜。”

        夏黍又说：“前段时间我找了份活，这几天跟东家出城办事了。听徐娘说，你前两日来找过我。”言罢，又问道：“你们不是旬假才放一天吗？”

        宋玉树粲然一笑：“我放田假了，有一个月多的时间可以休息了。”

        夏黍不知道什么是田假。宋玉树解释说这田假就是农忙时期，一个月多不用上课，让那些家中有田地的学子赶回去帮忙一起干活。有些学子家里清贫些，地里的粮食养活着一家人。夏黍心想，这书院还挺好的，这么会体恤人。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着，宋玉树就拉着夏黍的手腕往前走去。

        然后夏黍就一脸茫然的被拉着出城了。只见宋玉树带着她往旁边走去，停在了两匹骏马前。牵马的男子上前，恭敬作揖道：“少爷。”

        宋玉树挥挥手，让仆人离去。又看着夏黍说道：“上次不是说要带你体验一下，我看你喜欢打猎，要是能骑在马上射猎，必定事半功倍。”

        夏黍摇摇头说自己不会骑，这一点宋玉树自然是知晓的，温声说道：“别担心，我教你。以你的灵性和身手，很快就能学会了。”言罢，便教她怎么上马，夏黍一踩马蹬就上去了。她先是拽了两下缰绳，然后这马是一动也不动。

        周边的行人特别多，旁边的人看过来，夏黍难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宋玉树又说：“你别急着拽绳子，这样马容易受惊。”然后自己上了另一匹马，让夏黍跟着他做：“你要先放松缰绳，弯下腰，用手摸摸马的这个位置，安抚好它。拉好缰绳稳住身形，用小腿夹紧马肚往前移动”

        在宋玉树细心的指导下，夏黍可以慢慢骑着马往前走了。她一路跟着宋玉树来到一条人烟稀少的道上，在这里夏黍可以好好练习一下。一开始她还不敢骑太快，后面就奔驰起来了。跟着宋玉树往前方驶去，速度越快夏黍越兴奋，这种纵情驰骋的感觉，真是太爽快了！就是大腿内侧和屁股被磨得有点疼。宋玉树解释说第一次骑马都会，之后习惯了，自己找个更舒服的骑马姿势，就不会这样了。

        不知道又跑了多远，两人来到了一处山里，宋玉树笑着说道：“这座山就是之前我提到过的，我们集贤书院每次都会来打猎的地方。这山中没见过什么特别大的猛兽，都是些小动物，很安全的。”这时，有一只肥溜溜的兔子出现了，只见宋玉树拿起挂在马上的弓箭，嗖的一下！

        “中午可以吃兔肉了”俊俏少年郎也有孩童心性，烤兔子这种美味自然不想放过。

        夏黍见他这一箭，动作十分流畅。觉着之前聊的时候，他说自己只是略微会些骑射，着实是太谦虚了。

        夏黍也想秀一把，骑着马到处找兔子，看见了一只依旧圆滚滚的，利落的挽弓射箭，嗖~没中。只能给自己找了个不习惯骑在马上射箭的理由，好安慰下自己。但是这心里头又觉得有些不得劲，拿着弓箭便跳下马，跑去追那只兔子，一下子人就消失在林间。宋玉树摇头笑了笑，待在原地等着。

        不一会儿，就见夏黍拎着一只中箭的兔子回来了。两人找了一处水源，宋玉树说要比比看谁烤的兔子最好吃，输赢没有赌约，就是玩个意思。

        夏黍心想，这些有钱人的公子小姐怎么都喜欢比赛。

        当他们各自从身上掏出一把短刀的时候，相视一笑，然后手法利落的把兔子处理干净，这一步还是娴熟的夏黍先赢了。他们找了些干树枝和石头搭好火堆，把两只兔子架在火上烤。宋玉树认真的盯着兔子翻烤，从马上挂着的袋子里掏出两小罐盐和胡椒粉，撒上这些烤兔子会更香，转身问夏黍要不要来点。就见夏黍这边，已经从褡裢里拿出了猪毛刷、油、孜然、椒盐再把兔子肉划几刀，这样容易入味，然后又刷了两遍油，这期间又根据烤制情况把调料撒下去。

        宋玉树在看见夏黍掏出这么多调料的时候就已经认输了。他这只烤兔子上的胡椒粉味被夏黍撒下去的各种调料香盖住了，他的心里已经开始惦记人家的兔子了，眼巴巴的看着夏黍继续一顿操作，真香啊~

        等烤完了，夏黍就把手上的兔子递给宋玉树，说道：“我这只兔子请你吃，多谢你带我骑马。”

        “那我就不客气了~”宋玉树展颜一笑，接过来。然后把自己手上的兔子递给夏黍：“我这只你也尝下，虽说没你做的香，就当你陪我出来的谢礼了。”说完，又到马上拿了两个水囊，递过来给夏黍，说：“里面是果酒，怎么喝都不醉人的。”

        两人各自吃完了一只兔子，烤肉配酒，夏黍油然生起一种“天下美食我皆有”的感觉。她没想到宋玉树的食量也不小，这兔子挺大只的，看他细嚼慢咽的，竟然也把整只烤兔吃完了。

        宋玉树从怀中掏出两条手帕，递过来让她擦嘴。帕子的角落处绣着一颗小树，跟宋玉树的气质很像。两人既已是意气相投之人，又以兄弟相称，夏黍也没矫情，接过这条比她衣服材质好太多的帕子。擦了擦，帕子上都是油，先收好，心想着：到时候发月钱了，再去店里买一条新的给他。

        夏黍用新鲜树叶拍打火苗，把火熄灭，然后又用水浇湿了。这都是宁大哥教的，防止引起山火。

        然后两人又骑马下山，往另一处去了。

        到了集贤书院的门口。宋玉树让人把马牵到书院的马厩去看管，上前和守门的人说了什么，就带着夏黍走进去了。

        虽说放假了，书院里还是有不少人在走动。因为是建在山腰，环境十分清幽，读书圣地。只见有三两书生在亭中吟诗作对；也有在角落安静看书的；还有在校场射箭的每到一处，宋玉树就给她详细的介绍。遇见相识的同窗，互相拱手至胸前行礼，无需躬身。遇见师长，则要躬身行礼，夏黍也跟着揖礼。

        众人看见穿着短褐的夏黍，也没有多问，眼神都很友好。

        逛了大半个书院，走到一处三层楼阁。

        “只是这藏书楼，典藏甚多，非本院学子不可进”宋玉树不好意思的说道。

        夏黍摸了摸后脑勺：“你上次给我的三字经，我都不识得，这藏书楼进去也是‘青蛙跳水’。”

        宋玉树接道：“扑通（不懂）？”

        夏黍搂住宋玉树的肩膀，轻拍了下他的胸口，笑说：“宋兄~你果然懂我！”宋玉树忍着胸口的微痛，微笑的点头。心里想的是：他力气真大！

        走出书院，看了眼天色。夏黍热情的邀请宋玉树一起去徐记食肆吃面，两人便又骑马往城中去了，这一天着实充实。

        “少爷，这次你搬回去住，大太太知道必定喜出望外”秦墨看向正在马车内的看书的俊美郎君。

        “嗯”郎君应了一声，把书放在膝上，抬眼往轩窗外看去，缓解用眼过度的疲劳感。

        “驾~”

        “驾~”

        马车旁两个少年郎骑着马奔驰而过。

        到了码头，人太多了，两人便下来牵马走路。行到一处，有人跑了过来。恭敬道：“少爷。”夏黍一看，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马先放这”宋玉树说道。那人恭恭敬敬应“是”，叫了个人来看着马。

        夏黍终于想起这人是谁了，这不是她上次在码头搬米，那家米行的管事嘛，还是这个管事看着账房把辛苦钱结算给她的。好家伙，原来这米行是宋玉树家的，他家是真得很有钱。不过感慨归感慨，她也不会开口问什么，毕竟她真正想结交的是宋玉树这个人。再说了，惦记别人的银钱，是真不如自己赚来的踏实，花的也顺心。

        进了店里，夏黍把上次收起来的那套新碗筷拿出来，在徐娘揶揄的眼神中，做了两碗三鲜面。

        宋玉树看着自己碗里面的四个煎蛋，笑了一声，低头吃面。

        知道夏黍这个活计的休息时间不确定，宋玉树便从怀里掏出一块儿刻着纹路的木牌，说道：“上面这个字就是‘宋’，等你休息了，拿着这个木牌去的恒丰米行给掌柜的看下，他会告知我。”

        夏黍点头收下，小心的放入怀中。两人吃饱，她开心的和宋玉树道了别。然后又忙着帮徐娘招呼了晚饭的这波客人。不出意外，回去的路上又徐娘调侃了几句。

        夏黍：你不懂我们的兄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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