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指尖一曲弹遍流年
孙明德连忙摇头摆手，“将军何必如此自谦，苏小姐是当朝圣上最宠爱的苏娘娘的外甥女，年岁又轻，正是青春正茂的时候，自会是姿色平平？依晚辈看，这苏小姐保不齐就是大周除了苏娘娘之外的第一美人！”
苏祈忠听了孙明德这话，心里实在是乐开了花，只笑又不言语，孙明德又道：“至于琴技，晚辈倒是有幸听过上京城柳梦怀先生弹奏之曲，实在是当得上余音绕梁这夸赞，自古有云：‘青，出于兰而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苏小姐既是师出柳先生门下，琴技必定是高于先生……”
孙明德话说到一半，突然又转移话题说道：“晚辈这一激动，话多的毛病就又来了……”
苏祈忠笑看着孙明德，仿佛在说：“别停啊，继续夸！”
孙明德一副迫不及待想见苏家千金大小姐的样子，巴巴地望着苏祈忠说道：“将军，这……晚辈话说多了越发的没个收敛，这便不多嘴了，将军可否即刻请苏小姐出来相见？”
苏祈忠大笑，点了点头说道：“贤侄莫急，小女即刻便出来相见。”他说着拍了两下手，吩咐道：“来人！速速请小姐出来见贵客……”
后院里，苏雅晴正和先生柳梦怀在一处看柳梦怀新著的一本曲谱，忽然有丫环匆匆进来报信。
“大小姐，将军大人有令，要大小姐速去暖阁接见贵客。”
苏雅晴早在昨夜就已经接到自家父亲的命令，但如今听见丫环的话还是有些微的惊讶，她忍不住问丫环一句：“来的是什么人？”
丫环的脸有些微红，轻声回答道：“客人是孙家的大管家，年轻英俊，跟将军聊得甚是高兴，看起来将军对他很是赏识呢……”
听见丫环语气如此欢脱，苏雅晴有些不快的心情更不爽快了，脸色便是一沉，丫环识趣地没再说话，只走到一旁抱起那把瑶琴，走到苏雅晴身边将琴交给她，并对她说道：“小姐，将军的意思是，要小姐带着琴，为客人弹奏一曲。”
苏雅晴接过琴来，抬头望着先生柳梦怀，柳梦怀冲她淡淡一笑，说道：“既是将军的贵客来了，合适弹一首欢快的，以表迎客之喜悦。我想你知道该弹奏哪一首，放心去吧，心态放平，不会有错的，我相信你。”
苏雅晴点了点头，“那……先生请等我回来，用不了多久。”
亲眼见柳梦怀点了点头，苏雅晴这才放心地转过身来，款款地走出门外。
苏雅晴来到门外，远远就隐约听见自家父亲正和一个男子相谈甚欢，但渐渐靠近细细听清，听见这番谈话不过是一人自夸自大，一人奉承附和而已，这让她不禁又皱起了眉头。
“将军，大小姐来了。”丫环走在前头通报了一声。
“来了。”苏祈忠停止说话，将目光移向门口，孙明德也同他一齐望向那处。
只见暖阁门外娉娉婷婷地飘进来一个淡紫色身影，她左边怀抱瑶琴，微低着头似是靠在瑶琴一侧，款款地走到了苏祈忠面前，轻轻一福礼柔声唤了声：“爹爹，女儿来迟了，让你和客人久等，真是惭愧。”
孙明德看着她的侧影，大半个脸皆被瑶琴挡了，只余一双眼睛看得见纤长的黑色睫毛一闪一闪。不过从她雪白的肤色与浓黑的发来看，这也应该是个姿容不亚于楚子绯的美人。
苏祈忠打量着自己的女儿，满意地笑说道：“知道来迟了，还不快点跟客人赔罪，”他抬手指着孙明德说道，“这位是靖王殿下的大管家孙公子。”
苏祈忠又看向孙明德，对他说道：“小女雅晴，性子内敛怕生，让贤侄见笑了。”
苏雅晴缓缓转身面向孙明德，低低地一福礼，柔声招呼了一句：“雅晴见过孙公子，迟来见客，还望孙公子切莫怪罪。”
孙明德一看苏雅晴的正脸，见她五官生得十分精致，玲珑的小家碧玉，虽不大气倒也是赏心悦目，甚至有几分像母亲苏贵妃，便觉得十分有好感。虽然苏雅晴始终低着头，明显不怎么待见他，但孙明德仍然笑着对她作揖且自报姓名：“在下孙明德，久闻小姐芳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天人之姿，令人赏心悦目。”
“孙公子何必对雅晴如此盛赞，雅晴当不起。”苏雅晴说着，自顾自走到几案边坐下，将瑶琴放正，又好像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今日孙公子应邀到府上小坐，又与爹爹相谈甚欢，爹爹许久没有如此高兴过，为了谢谢孙公子，雅晴这便自行出来为贵客弹奏一曲，望孙公子莫嫌雅晴琴技拙劣……”
话音刚落下，苏雅晴便自己开始拨动琴弦，孙明德想说的话才张口就卡在了喉咙里，只得闭上嘴专注地看着苏雅晴舞动的双手，听着从她手上飞出的一串串美妙音符。
苏雅晴最初弹奏出的一段乐声轻快灵活，就像一只山间小鹿欢快地跳跃在林间小道上，阳光和暖洒满四野，风轻轻吹拂过一树的桃花，卷下一连串绯红的花瓣，浮浮沉沉，随着风或飞入空中，或落入草丛，或跌进溪流……
正当闻者身心进入畅快惬意的琴声春景中时，这股从音符里出来的暖意忽然就变成了阵阵连绵的牛毛细雨，飘飘悠悠地滋润大地，沾湿路人衣。雨势渐渐越发的大，有风吹着一股泥土和青草温和的淡淡香气卷入鼻腔，雨滴打在伞面上，嘀嗒嘀嗒地很是好听。站在亭子里，隔着斜风细雨，看见池塘里泛起圈圈点点的痕迹，遥远的对岸桃红李白依稀……
雨一停，推开窗户便看见了临窗的一棵石榴树上吊着一颗青里带红的石榴，婴儿拳头大小，沾着雨水亮晶晶好似翡翠玛瑙。风吹过来，即刻就闻见荷花盛开的清香，转眼间好像又看见桌上放着一碗新煮的莲子羹，喝上一口满口清香……
一片枫叶坠落到眼前，赤红的颜色遮住了双眼。下一瞬，眼前又是金黄的稻田，稻子如海浪般翻涌，清香的气味使人感到神清气爽平静无忧。
等秋野的萧瑟一过，又是凛冬悄然而至，乌云压城，冷风阵阵，寒意侵蚀了地上的每一寸，令人压抑沉闷。
狂风卷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整个世界渐渐变得银装素裹，默然间变得庄严起来。一股幽香顺着风飘进了窗户，围炉取暖的人忽然一喜，推门而出，隔着假山看见墙角开起几点殷红……
在带着欣喜的轻轻琴声中，苏祈忠和孙明德仿佛看见一枝梅花长在墙角，迎着狂风乱雪傲然挺立，静静盛开。也就在这一刻，苏雅晴的两手从瑶琴上离开，琴声戛然而止，墙角红梅的幻梦也似乎在此同时悄然破碎，令人不免感到心兴未尽。
孙明德仍旧看着苏雅晴的那双手，心中惊奇不已，就是这样一双细嫩洁白的小手，竟然能在琴弦上弹奏出这样的一曲流年似水，真是神奇，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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