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有耐不住性子的人，早偷摸地打开纸条看了，这会儿蔫头巴脑地举着纸条，四处张望，想看清楚到底是谁抽中了。
唐茹茹看着手里空白的纸条发愣。
她刚刚丢了人，村里人指指点点不说，连爹娘都没好脸色，这几天做梦都是能进城里去，躲开这些议论。顺便畅想了一下，进城以后变成城里人，城哥总该多看自己两眼了，说不定还能抛下谢娇娇，和自己在一起。
现在，她只能恼怒地把纸再揉成一团，死死捏紧，用力过度，细看她的手连带着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情绪翻滚，无处发泄。
她下意识去看刚刚被她一脚踢开的王延年和许雪夫妇，看到许雪无力地倒在王延年怀里，还伴随着肩膀的抽动，王延年也铁青着脸，两眼失去聚焦，不知道看向哪里。
看样子他们夫妻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唐茹茹心里一松。
蓦地，人群里发出一声兴奋的尖叫。
“啊！是我！是我啊！”
大家赶紧顺着声音去找人，竟然是谢春香家的小子——李平。
李平他个子不算高，身材也不壮，平日里安安静静的，是个半天挤不出一个字的闷葫芦，现在开心得举着手里的纸条直蹦，还不停像周围人展示纸条上的字：“看！快看看！我中啦！”
人群里，谢春香一家得知是自家儿子抽中了，笑得合不拢嘴，冲着大伙说：“太好了！明天都来我家吃席！”
一家欢喜，多家愁。
没抽中的人家心情一时转不过来，笑脸都摆不出来，敷衍着祝贺李平。
王杏芳不一样，她家就谢正华一个人来抽签，本来也不指望他能抽中。而且那天娇娇被举报的时候，谢春香担心娇娇的样子她记在心里，大声回应谢婶子的话：“太好了，李平发达了可别忘记我这个婶子啊！”
李平到底是个腼腆的，过了刚刚那个兴奋劲，话都不会说了，被大家盯着看，脸红得头顶都快冒烟了。
谢婶子替他儿子答道：“敢忘！我不打断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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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农兵大学生名额的事情尘埃落定。天色微晓，雾气朦朦。
谢振武一早连早饭没来得及吃，骑着自行车往城里送文件，要把谢平的名字报上去。
公社里化肥的事情一直梗在他心里，他准备去问问上头有没有什么帮扶的政策，实在不行跟上面赊点账什么的。
谢振武在为村里的未来奔波劳心，下河村里大家都心不在焉地干活。
昨天与发达的机会失之交臂的懊恼，让村里大部分人家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今天来公社，一早就看到谢婶子领着李平在跟老爷子请假，说今天要请全村人吃饭，他家今天都上不了工，要忙着准备席上的东西。
谢婶子带着她儿子一个个通知来上工的人，今天中午去他家吃饭。
本来昨天就睡不好，今天上工提不起劲，谢婶子一早上还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刺激得那些没抽中的人家心都凉了，都心不在焉的，干起活都软趴趴。
这不，那小六子的扁担不小心撞到前面的人，扁担里装满了土，这一撞，力气可不小，直接把前面的人撞得晃晃悠悠的，偏偏前面人也挑着扁担，本来就不稳当，晃悠一下直接摔了个大跟头。
被撞的人正是赵卫城同父异母的弟弟赵林，他刚好摔进旁边挖好的水渠里。摔的时候下意识手撑地，扁担里的土都砸身上了。
倒霉的是，他前段时间刚折了手，这下“咔擦”一声，伴着他的哀嚎，好像又折了。
众人听到动静都围上来，七手八脚地把赵林扶起来。
李娟听哭喊声有点熟悉，拼命挤到前面，来看到儿子浑身沾满泥巴，手臂软软地垂在身侧，当下就怒了，边嚎哭边大喊：“老天爷啊，谁搞的！给我站出来！我可怜的儿啊！”
小六子看情况不对，想逃，一把被眼尖的李娟扯住衣领，指着他的鼻子嚷嚷：“想走！不给我们一个交代，你敢走！”
确实是小六子先撞到的人，这一撞竟然把胳膊撞坏了，他哪里遇过这阵仗，吓得腿都软了，说不出话来。
李娟看小六子压根不敢回嘴，明显是个软柿子，更嚣张了。
旁边赵林鼻涕眼泪和着烂泥糊了满脸，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准备给小六子一巴掌。
小六子还傻着呢，没反应过来。
还好谢娇娇也牵着赵卫城来这边，想看看大家围在一起干什么，刚走近就看见李娟高举的巴掌，吓了谢娇娇一跳。
赵卫城三步并两，直接拦着李娟的动作。
李娟看是赵卫城过来了，破口大骂：“小兔崽子，成天就知道吃里扒外，净帮外人，真是个白眼狼，算是白养了！”
赵卫城习惯李娟随口骂人的样子，充耳不闻，剑眉拢起，审视地看着一旁哭丧着脸的赵林和傻愣着的小六子。
赵卫城的身世谢娇娇在书里看过一两句，这段时间她娘又总和她说赵卫城小时候过得有多不容易，满山上找吃的，自己养活自己，谢娇娇是真心疼。
平时看到李娟赵林他们谢娇娇就气不打一处来，没有契机，火气都憋在心里，只能把他们当空气，现在竟然敢骂赵卫城，撞枪杆子上了。
这下不用忍，不用憋火了，谢娇娇挺着胸叉着腰，挡在赵卫城身前：“你养他什么了，从小打骂他，还小小年纪就把他赶出家门，你有什么资格说他白眼狼。他这几年一直按照份例供养你们，我看你才是喂不熟的狗！”
李娟就没被小辈这么骂过，眼珠子瞪得圆圆的，提了口气准备骂回去：“你……”
小六子的家人终于赶到，去通知他们的人，路上就把事情大致跟他们讲过了，小六子的娘看她儿子耷拉着脑袋，一看就是被骂傻了，直接上去把小六子拽到身后，对着李娟是：“干什么！找死啊！一群人欺负我儿子一个人啊！”
有更紧要的骂仗要打，李娟一时顾不到谢娇娇这边，被迫转移战场，朝着小六子的娘吼道：“谁欺负谁，我儿子手断了你们不得负责啊！我可告诉你，不把我儿子伺候好，伤养好，你家儿子就等着进牢房吧！”
“要死啊，还要我伺候你儿子，他自己干活不注意，轻轻碰一下就摔，摔一下就胳膊断了，就没见过比他更金贵的人，要我看你是故意讹上我家六子了！”
小六子娘说话的时候唾沫喷了李娟一脸，李娟嫌弃地后退一步，在别人看起来，气势就弱了一截，小六子娘追上前一步：“大家评评理，干活磕磕碰碰的，都是家常便饭啊，要是个个都像赵林这么金贵，活都别干啦！”
这边吵了半天，老太爷终于看出不对劲，走过来主持公道。他一来，小六子娘和李娟就一左一右对着他耳朵连番轰炸，李娟还特地把赵林拉过来，碰了一下赵林不然垂着的手臂。
一碰，赵林好不容易歇下来的惨嚎又开始了。
老太爷没帮那两个妇女断官司，看了看赵林的情况，直接对赵卫城说：“城小子，你爷爷过去能帮人把掉下来的肩膀安上去，教你了吗？”
“嗯。”
跟赵卫城爷爷处过，知道他爷爷的水平，也信任赵卫城：“那你来给他试试。”
听到老太爷发话，小六子娘一脸满意，斜眼盯着李娟。
让赵卫城给赵林看，李娟哪里敢。
算命大师说得清清楚楚，土克水，赵卫城本来就克他们家赵林，怎么能让赵卫城上手。
小六子娘说得也不错，正常人哪有人一碰就摔，一摔还把手折了，肯定是赵卫城给克的。
谢娇娇不懂医，看不出骨折和脱臼的差别，但是现代信息发达，略微都了解一点，一听老太爷让赵卫城去接上，就明白了。
赵林这是脱臼了，听说他前段时间也这样过，看来是习惯性脱臼，脱臼不算太严重，确实让有经验的人一安复位就好，特别是习惯性脱臼的人，更容易复位。
不过看李娟和赵林一脸不信任、不情愿的样子，谢娇娇拉着赵卫城就要走，对着老太爷说：“老太爷，他们不让弄我们就先走了，她刚刚骂我们阿城是白眼狼，我们可不敢上手，万一他们讹上我们，我们可不敢冒险。”
“赵家婆娘，你想清楚，上次你家赵林胳膊折了养了一个月才好，就是因为耽误了，一开始根本没那么严重，你现在不让城小子帮忙，赤脚医生到处看病，你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赵林要再耽误了，你自己想清楚。”
看李娟犹犹豫豫，张嘴要说不说的样子，老太爷知道说通了，就对着谢娇娇和赵卫城说：“老爷子在这看着，没人敢讹人！城小子你去。”
赵卫城没有多话，径直上前，拉起赵林软软无力的胳膊。赵林吓得连退几步，又扯到胳膊，鬼叫起来。
趁着赵林鬼哭狼嚎的，注意力转移开，赵卫城一只手按在赵林肩头，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轻轻摇晃着，猛地发力按下去，“咔哒”一声，赵林叫得更厉害了，在场的人都恨不得捂住耳朵。
“好了。”弄完赵卫城跟老太爷点头示意，带着谢娇娇走了。
赵林不敢置信地摆摆胳膊，竟然真的好了。
老太爷走了，人群渐渐散去，小六子一家要走，李娟上前拦住，还是要他们赔点东西才算数。
六子娘刚刚看赵林受伤的惨样都不松口，现在看赵林完全好了，更不认账，两个人扯了半天，差点打起来，最后都没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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