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啊，你傻啊！我19，都不符合标准。”谢娇娇想起来，书里她还年轻着呢。
也对，赵卫城关心则乱，连最关键的年龄都忘了。
看娇娇对进城名额毫不在意的样子，他心里隐晦的角落里，有颗小石头落地。在他难以启齿的私心里，是不希望两个人分别的。
“你可以去的，有没有什么好法子呀？”
赵卫城只上过小学，后面李娟撺掇赵平，说读书没什么用，不许他继续上学了。自己文化水平不行，他有自知之明，去了城里也是丢人现眼。更何况现在有了娇娇，他怎么能丢下她去别处。
“不去，陪你。”
他嘴笨，说不出什么情话，简单几个字就能让谢娇娇心神荡漾，掰着赵卫城带有薄茧的手指头说：“不是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你陷在温柔乡里，不怕别人说你没出息啊，城哥。”
赵卫城现在摸清楚了谢娇娇的习惯，每次这么叫他，都是故意的。要不就是气别人，要不就是戏弄他。
夕阳温柔的暖光洒在娇娇身上，卷翘的睫毛还在调皮地扑闪着，赵卫城宠溺地笑笑，轻揉谢娇娇毛茸茸的发顶。
谢娇娇赶紧捂头，抬手的时候又扯到酸疼的肌肉，委屈地说：“哎呦，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你这么爱揉我头，要是把我揉秃了，没人喜欢我，我就咬死你。”
现代少女，头可断，血可流，头发不能秃。
又不知道是哪里听来的歪道理，赵卫城轻轻放下她的胳膊，搓揉着给她放松肌肉，轻不可闻地说：“我永远喜欢你。”
秋风吹散了这句话，飘到谢娇娇耳边，只剩下“欢你”。
“换我？换我什么？”她没听清楚，随口问问，赵卫城没说话，她也没当回事，接着说，“不过，肥料怎么办呢，要是几天过去都没人想出办法，明年收成不好怎么办？”
赵卫城也想过这个问题，确实不好解决。
老爷子和谢队长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农民，连他们都想不出办法，村里估计很难有人能想出办法了。
“那化肥不是叫‘尿素’，那就直接用厕所里那个不就好了。”谢娇娇对农业没啥研究，就这些，还是前段时间看王杏芳泼粪水浇菜地学到的，她窗户靠近菜地，那天可差点没熏死她。
赵卫城叹了口气：“菜地里能用用，麦苗金贵，浇了会烧死的。记得小时候，村里是用猪粪的，收成比现在可差远了。”
只有化肥是最好的，用其他的东西代替明年都会减产，一减产村里就不够吃，不够吃公社里又没有余钱，没有余钱就买不了肥料，周而复始，怪不得老太爷他们那么头疼。
“啊！那怎么办啊？”
谢娇娇拼命回忆以前看的农业致富频道，想不出什么头绪来，人家发家致富都用的现代科学手段，哪像他们连肥料都买不起。
不过好多年前，新闻好像说过不能焚烧秸秆，会造成空气污染。那时候农民们好像抗议过，秸秆不烧，没地方安置。后来就有专家宣传说，秸秆还田，能增加土地肥力。
这法子可以试试，可是这也得是明年的事情了，现在麦苗都长出来了，哪来的秸秆给她还田。
赵卫城看娇娇的脸上一会儿苦恼，一会儿欣喜，不一会儿秀气的眉头又皱起来。她这幅鲜活生动的样子，最令人心动。
但是天色不早了，他还记着中午王杏芳嘱咐娇娇的话。
起身把谢娇娇拉起来，帮她拍拍身上的尘土。
“别苦恼了，会有办法的，天塌下来我帮你顶着。”
谢娇娇怀疑赵卫城故意勾她，老是动不动就给她表白，还一脸坦荡荡、心静如水的样子，撩拨人而不自知嘛！
趁着赵卫城弯腰帮她拍土，她“吧唧”一口亲在赵卫城脸颊上，完了还特别淡定地说：“是不早了，早点回家，走了。”
大步往前，拼命抑制住脸上的笑，扭头问傻愣着的赵卫城：“不送我啊？”
等赵卫城追上来，谢娇娇看他耳边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得逞，心里别提多得瑟，心满意足地握住他温暖的大手，往公社方向走。
送完今天领的干活工具，赵卫城把谢娇娇送回家。
王杏芳一再挽留他留下吃饭，说今天谢家兄弟还有谢振武都不回来吃饭，人少，她们娘三吃饭都不香，盛情难却，赵卫城只得留下。
吃完帮王杏芳收拾完碗筷，又说了会儿话，才往家里走。
他家偏僻，周围田多，村里很少有人晚上还往这边来。他一路摸黑走过来，敏锐地发现家附近有微弱的亮光。
是李娟和赵林拎着煤油灯在等他。
煤油灯点着耗钱，要不是赵卫城家这边太黑，赵林折了的胳膊好不容易才好，她可不想赵林毛手毛脚踩到哪个坑里，一个不稳，跟他爹一样又摔坏了就不好了。
到了门口这灯早就可以熄的，赵林又胆小得不行，指着这说有鬼又指着那说有鬼的，说什么也不让她把灯灭了，这会儿都快把煤油敖干了。
李娟自然不会怪自己儿子，把错都安在赵卫城身上。
把灯灭掉说：“这么晚不回来，害我们等那么久，还不赶紧开门，夜风这么冷，再把你弟弟吹冻着。”
赵卫城不搭腔，沉默地开门，点了一根蜡烛。
一进去，赵林就满屋子乱转，就着昏暗的烛光参观赵卫城的房子。
“嗳！赵卫城，你这房子可真不错，比家里还宽敞，怪不得之前那城里的知青都能在你家住那么久，怎么没叫我们来住住啊。”
今天来算是有求于人，赵林溜达完特地坐到赵卫城旁边，继续说：“那王知青住这里给你钱了吧，给了多少？我最近缺钱花，分点呗。你又勾搭上谢队长家闺女，不愁吃喝啦。”赵林的脸在烛光摇晃下，显得格外猥琐，嘴巴里也开始不干不净的，“怎么样，啊，那谢娇娇，带劲不。他跟王知青……”
赵卫城不知道他们半夜等他干什么，一言不发地等他们说明来意，听赵林竟敢准备说娇娇的闲话，浑身肌肉绷紧，一脚把赵林踹飞。
赵林“哎呦”直叫唤，疼得半天没缓过劲，李娟心疼地跑过去搀他，泼妇骂街似地喊起来：“要死啦！你打你弟弟，要遭天谴啊！我们好心好意来看看你，你就这么对我们啊！怎么你家我们进不得啊，说两句都要挨打啊！”
赵卫城理都不理他们，径直走开，去旁边厨房的水缸里舀水喝。
李娟看赵卫城不答话，火气更盛，冲到赵卫城前面，指着他鼻子说：“小兔崽子，长了翅膀硬了，连老娘的话都敢不回了。”
说完到处找东西，准备像小时候那样撸袖子抽赵卫城。
赵卫城冷哼一声，走到李娟面前，直勾勾地盯着她。
高大的身躯给她最直接的压迫感，李娟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十几年过去了，赵卫城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她打骂的孩子了。
讪讪地说：“小城啊，其实今天来是有事来找你。”
厨房里没点蜡烛，只有外面一轮明月照进来。
李娟看不见赵卫城的表情，接着说：“那个工农兵的名额……”
赵卫城猜到她想说什么，直接打断她，冷着声说：“想不出办法。”
李娟急了：“你想不出办法可以问问你未来老丈人啊，再不行让他给你开开后门，过两天抽签，想个办法把赵林出来。”
“他年龄不够。”
赵林跟谢娇娇一样大，才19岁。
“那大忙都帮了，改年纪这点小事就不用特地说了吧。”李娟理所当然地说。
赵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瘸着腿走过来，搭腔道：“都是一家人，赵卫城你攀上大户了，不能拉一把家里人吧。”
赵卫城想不通他们哪里来的自信，这么异想天开，皱着眉道：“不早了，回去吧，明天还要上工。”
看赵卫城根本不回话，李娟又急了：“这事你必须给我办成，不然你跟那个谢娇娇别想顺顺利利结婚！别以为有队长撑腰我就治不了你，就算是分了家，你爹还活着，说什么话你都得听！不给赵林把这事办妥，你就等着瞧吧！”
赵卫城不怒反笑，有点好奇李娟还能怎么办。
幽幽问道：“不办妥，你怎么办？”
“怎么办，上公社告你去呗！告你不养你老爹！”赵林耐不住性子，把李娟那点底牌都亮出来了，李娟在黑暗里抓瞎，想捂他的嘴都找不到。
当初分家的时候李娟怕有余地，赵卫城又悄摸回来，特别请了老太爷去当见证，分家字据也是老太爷亲自立的，上面清清楚楚地写明了赵卫城每个月该给家里送多少袋粮食。
头先几年赵卫城还念着他爹，心里还有对亲情的渴望，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时不时多送几袋粮食过去。这几年彻底冷了心，除了文书上写明该给的东西，他一粒米都不多给。
李娟不满意赵卫城过得好起来，也不多帮帮家里，嫉妒冲昏脑袋，她完全忘了当年那字据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带着她自己的手指印儿。
赵卫城不想跟他们多说一个字，也不想提醒他们字据的事情。
转身走出厨房，走进堂屋。“啪”地一声拍上门，利落地把门锁上，回屋睡觉。
李娟和赵林气得出来骂街，赵卫城充耳不闻。
最后他们骂累了，李娟撂下最后一句：“小兔崽子，把煤油灯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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