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六章
宿傩在虎杖石青的身上经历了许多的第一次。
他的眼中虎杖石青一直是一个如同阳光一样明媚的男人，不知疲惫朝着遥远的理想奔跑的闪亮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他的术式是怎么样的？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心象风景又是怎样的？
——是一片黑暗的深渊。
他认出了这里，这是他刚刚见到的宅子庭院里的小小神龛。
他就和虎杖石青在这里头，看着繁星点点的咒灵随着面前这个男人随手的挥动被切割成无数的碎片。
“这里啊，是我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和一个类人咒灵玩游戏的地方。”
虎杖石青缓缓闭上双眼，他抱着膝盖和宿傩一起蜷缩在这个神龛之中，这里说狭隘也并不狭隘，能够让他们两个人尽情舒展，可若是说狭隘也确实狭隘，因为除去这方寸之外的世界皆是深渊。
“温暖的、鲜活的，只有在这个匣子一样的神龛里才能存在，是的，我正是如此才活下来的。”
“捉迷藏、捉迷藏，这并不公平的游戏里只有这个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他露出了恬静的笑容。“不经过读秒的鬼可是违法规则的啊，违反规则的坏孩子就要好好料理。”
“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休息时间结束了’。”
虎杖石青在宿傩的眼前被黑暗吞没，耳边满是蛇类爬行的声音。
“那么这就是‘晚安’。”
随着虎杖石青模仿者什么的话语落下，整片领域随着被清理的一干二净的咒灵一同瓦解。
蜷缩在他面前的虎杖石青也消失了，像是幻象，像是泡影。
咒术师都是疯狂的，没有异常的地方就是最大的异常，身为咒术师的顶点、疯子中的疯子，虎杖石青显然只是疯的如同寻常人罢了。
而宿傩此刻才感受到了这一点。
“即便是我也感受到了这庞大的咒力，这样强大的咒力居然就这样一直隐藏在身体中。”宿傩跪坐在虎杖立花的对面，有些感叹道。“真不愧是最强的咒术师。”
“对吧？真的是太帅气了！”姑且还算是青涩女性的虎杖立花捧着脸兴高采烈的说到。“真是很难相信单凭人类的力量也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呢！”
“所以呢，立花你又是怎么想的呢？我对你和石青的故事有些兴趣。”
立花竖起一根手指抵住脸颊，拖长了鼻音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我在故乡嗯，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却无人得知的大冒险——宿君就当做是小女孩的白日梦吧！然后在这个很大很大的白日梦里，我在大家的帮助下挽回了许多离去的人，也因为无能为力而失去了许多重要的人。”
“在冒险的最后，我失去如同家人一样的存在，在取得胜利之后我做出最后的努力接着就这样漂泊在仿若彷徨之海的地方。”
“我在那里度过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在哪个地方看着熟悉的友人们虽然带着些许悲伤但仍旧走了出来，过着各自想要的生活——还有我用最后的努力从那片海之中挽回的胆小鬼。”
“在那里度过好几年后突然之间被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吸引，于是我拼命的伸出手，就久违的从很高很高的天上掉了下来。”
她笑了起来，没有丝毫背井离乡的忧愁。
“在我以为一切就要这样结束的时候，他这样窜起来，在十几米、额也许是十几丈高的地方将我接住了。”她放下手懒洋洋的趴在桌面上，好几天的牛车上生活让她觉得腰间都有些散架了。
“那漫长的等待一定就是为了这一刻的相遇吧。”
“失去了可以回去的地方的我和孤独的没有人陪伴的他，没有比这更加绝妙的组合了。”
立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直直的躺在榻榻米上。“以前的同伴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然后现在我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真是个不错的快乐结局。”
“但他作为一个咒术师，未免也太正常了。”宿傩神色淡然的捧起矮桌的麦茶。“因为他的态度太理所应当了，我反而忘记了这点。”
“很简单哦。”立花在榻榻米上滚了一起，最后趴在地面上丝毫淑女的形象也没有。“因为他思考的方式并没有变化啊。”
“咒力会让情绪往坏的地方变得激烈，然后将情绪转变为咒力萃取达成循环。在这基础上发生的变化是源于身体的，只要意志足够坚定、坚守自己的思考方式，就能和□□的变化抗衡。越是冲击，越会感到自己意识的无力，于是就越是约束自己。”
“石青是一个对自己太过苛刻的笨蛋，谁赞成，谁反对？”她嘟囔着。
“我赞成！”他们两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到。
虎杖立花有一种特别的魔力，她似乎能够和任何一个人融洽相处，能够调和所有不谐之调。让宿傩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个体被承认。
虎杖石青是那个走在前方遮蔽风雨的人，立花是那个走在后面支撑着他的人。
“我的旅途已经结束了，所以我想要成为其他的人故事里沿路的风景。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能够感叹：啊太好了，幸好有你在。我就会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总会有办法的。”她说道。“即使不再有相遇也会有新的邂逅降临。”
“新的邂逅？真是让人期待呢。”虎杖石青打着赤脚迈进茶室。“怎么样，新鲜出炉的儿子和新鲜出炉的母亲，你们相处的怎么样。”
“我们相处的可好啦，笨蛋石青。”
橘红发色的少女趴在榻榻米上，支起上半身看向虎杖石青。
也许化作泡影的小美人鱼是前往另一个世界得到了幸福。无论前路如何，立花总有办法继续走下去。
即便她原本的名字被埋葬在长河之中，再也无人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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