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周某愿接夫人回家

文姑娘紧紧地握了一下苏锦衣的手，缓缓松开，直挺挺地歪倒在榻上，目光空空地，也不知究竟神游到哪儿去了。

        “姑娘，你回去罢。我这副样子是没脸见他们了。”文姑娘显见得是不大想理会她了，只是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苏锦衣无法，只得先替她掖了被角，好声道：“既如此，你先歇着，我再来瞧你。”

        一切好似上天算好似的，她跨入府中的一瞬，骤雨初歇。正堂外的空气飘着泥土清香和浓郁的桂花香气。入眼处是雨后满庭新绿嫩黄，清新怡人。

        金桂树下，沈大人悠然屈膝，躺在一张长椅上。身边的小案上搁着一盏清茶，未尽的雨珠淅淅沥沥地从密密的绿叶间滴下，砸进茶盏里溅起一片水花。他却好似毫不在意似的，半阖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来了？”他动也未动，仿佛格外随意地对走向他的苏锦衣道，“咱们锦衣姑娘如今好大的面子，留我同文大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怎么替姑娘打这个圆场。”

        苏锦衣撇了撇嘴：“得，您这高帽我区区小女子可戴不起。再者说，文大人又哪儿敢得罪您这位长安来的大人物了？”

        沈大人不置可否，只是往一侧挪了挪，伸手拍拍身侧余出的一片空处：“坐罢。”

        苏锦衣觉得有几分不妥，可这一来一回实在奔忙，脚上乏力的很。她四下看看，见这庭院里不过就她同沈大人二人，也不怕别人说闲话，便坐下了：“轻舟和修罗呢？怎么不见他们？”

        沈大人神色落拓，坦然道：“文大人来找我兴师问罪，他们替你恕罪去了。”

        苏锦衣不解，沈大人便笑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今日文夫人过寿，文大人嫌自己身边的人粗笨不堪用，把他二人借去了。”

        苏锦衣愣了一下：“这何等没道理！你这也借了？”

        沈大人枕着手臂，漆黑的长发柔柔地散在身侧，一张素白的面容上，桃花眼似张非张，似笑非笑地斜睨着苏锦衣：“难道还能有比咱们锦衣大姑娘这样理直气壮的叫旁人给收拾烂摊子更没道理的事儿？”

        苏锦衣一时语塞，憋得小脸通红。

        沈大人也不欲再寻她开心，翻身坐起，伸了个懒腰，懒懒道：“见到文姑娘了？”

        她这才记起自己是来回禀正事儿的，竟同他七拉八扯地闲话了半晌，忙正色将同文姑娘的对话又复述一番。

        沈大人听后，微微蹙了眉，倒是让苏锦衣略略有些诧异。她一直以为沈大人并不会为什么事儿犯愁的。

        良久，他倒是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文姑娘倒是个心气儿高的。”

        苏锦衣颔首赞同，这文姑娘若非心性极傲，沦落到这个地步又怎么会不低头？她这厢正感慨万分，一瞬瞥见沈大人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不明所以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大人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沈大人避而不答，只是勾唇笑了笑，道：“如你所言，文姑娘不肯回来，一则是怕周大人怪罪迁怒文大人，二来，便是觉得自己改头换面，又落得这般境地，委实愧对父母。若是能解她心结，她自然会回来的。”

        苏锦衣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得轻巧，可怎么解呢？早知如此，我才不管这闲事儿，直接禀告文大人把文姑娘捉回来就是，何苦在这儿为难。”

        话音方落，不远处一句“周某愿解”让她下意识地从长椅上蹦起来，见周大人一身青衫，落落而来，眉目清俊，器宇不凡。

        她执了礼，见过周大人，才道：“还请大人解惑。”

        周大人在她面前站定，对着慵懒的沈大人微微拱手施礼：“请大人恕周某不请自来。”

        沉吟片刻，复朗声道：“周某愿接夫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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