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沈灼。”苏锦衣静静地端详着面前的年轻男子，他的眸子在满室莹莹跳动的烛光下，熠熠生辉。

        苏锦衣由衷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确人如其名。”

        话锋一转，苏锦衣问：“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沈灼含笑的神色微微一僵，对上苏锦衣无辜至极的模样，方才四个掷地有声的大字似乎落在棉花上一般，绵软无力，连个响儿都没听见。

        他头一次知道自己的话似乎是没什么分量的。

        也罢，也罢。他认命地轻轻摇头，手微微一抬：“把人带进来。”

        屋外兵甲碰撞作响，屋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了，投在屏风上的人影格外颀长。

        苏锦衣自觉在一旁不大妥当，可毕竟这事儿兜兜转转的，自己也遭了不少罪，何况沈灼也并没有避开她的意思，她便像是偷了个巧似的，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坐着。

        修罗面无表情地将周汝引到案前，这位意气风发的周大人只是松松披着一件外袍，里头是素白的寝衣，长发散乱，想来正在酣睡之中便被修罗带人趁其不备，一举拿下了。

        周汝神情复杂，将案后三人一并环视一圈，最后目光定在沈灼脸上。

        沈灼虽只是懒懒散散地坐在案后，可眼角眉梢却尽是逼人的贵气，流转着上位者的居高临下。

        “果然是你。”周汝咬牙，一贯温和的面容上竟添了几分狠色。

        沈灼不慌不忙，笑道：“你一早就叫人在背后探我的底，怎么竟用‘果然’二字呢？”

        周汝的身子有些僵硬，冷冷地望着沈灼：“你盯我多久了？”

        “若说起来，的确有一阵了。”沈灼点了点案后的软榻，笑意盈盈：“坐罢。你我品级相同，若传出去，该叫人指摘我不懂礼数。”

        周汝迟疑了一下，满眼警觉，却也依着他的话坐了。

        一室幽香，这香气颇有几分安抚的效用，骤然方才杀机四伏，可如今苏锦衣也渐渐平复下来。

        周汝似乎也缓了心神，渐渐松弛几分，神色有些暗淡：“如今周某已是阶下之囚，只是还有许多不明之处，望殿下解惑。即便要死，也该做个明白鬼。”

        殿下？苏锦衣不自觉地望向沈灼，他的侧颜姣好如玉，似乎格外云淡风轻。

        沈灼笑道：“那是自然。”

        两人相对而坐，修罗倚墙站着，微微合着眼睛。轻舟跪坐在案边，替二人续满香茶，苏锦衣捧着参茶窝在窗边，肃杀之气消散殆尽，倒像是寻常百姓家傍晚回家后的寻常闲聊。

        这样的气氛的确是容易令人掏心窝子的。

        周汝啜了一口茶，神色微缓，可同面对文姑娘时的极尽温柔也像是两个人：“我本已知道这次水患朝廷必然会派钦差大臣来，只是久等不到长安的消息，便以为无碍。”他苦笑一下：“终究是我大意了。”

        沈灼笑意盈然：“要截住那些大哥传往凤阳的消息可着实费了我一番功夫。”他眉眼一挑，笑睨轻舟一眼，“轻舟，那些烤乳鸽吃着如何？”

        轻舟极配合地砸了砸嘴：“回味悠长。”

        周汝苦笑不已，只摇头叹了半晌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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