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我会让她快些去陪你的

“看来，殿下在我身上倒着实费了一番心思。”周汝颇有几分讽刺，“能得殿下如此青睐，也算是周某的福分。”

        沈灼轻描淡写，笑的咸淡合宜：“如今大人若还能觉得是福分，在下自然喜不自禁。”

        周汝自知论嘴上工夫，自己在这位巧舌如簧的三殿下面前是讨不得什么好处的，便闭了嘴，将目光往别处投去。

        案上坦坦荡荡地摊着两个本子。那两个账簿子似的本子沈灼不时拿着翻一翻，苏锦衣便也不觉得陌生，只是从未仔细阅览过。

        “难怪...”周汝的目光落在那两个本子上，面色微变，不多时，他轻笑一声，叹息入耳，又叹道：“果然...”

        苏锦衣只是旁听，不便多问。但见沈灼落落坦然，又波澜不惊的神色，便知这许是他二人之间一场心照不宣的博弈。她好奇心起，猫抓挠心似的，难受的要命。

        夜起风凉，苏锦衣从阔大的长袍中伸出手去颤颤巍巍地将支着的窗撑子歪了歪，只余一条缝隙。透过窗缝望下去，枯黄一地，映着红灿灿的灯笼，怎么瞧都似乎泛着诡异的凉意。

        周汝凝视着沈灼，两人目光相接，竟不知哪一位更冷冽些。

        烛火在微凉的空气中爆裂出星星点点的火光，这二位大人谁也不曾先开口，似乎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又似乎是彼此心照不宣，自知已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苏锦衣紧张地围观着这局势，然后...打了个惊心动魄的喷嚏。

        轻舟毫无防备，猛然抖霍了一下。

        苏锦衣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拢了拢披风，讪笑着，鼻音浓重：“打扰了，打扰了，海涵，海涵。”

        “去把炭盆烧热些，夜里凉。”沈灼瞥了苏锦衣一眼，轻舟便起身去了。

        “唯一事不解，还望殿下解惑。”周汝面色沉静，苏锦衣琢磨了一会儿，觉得似乎没有比“认命”二字更能恰如其分的形容他的了。

        沈灼换了个姿势，微微侧首，微笑，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清河王惯常不参与朝中纷争，如何这番竟站在殿下这边？”

        沈灼奇道：“我何曾说过二哥站在我这边了？”

        周汝以目光点了点那案上的一本，苏锦衣循着他的目光，借着这个机会好生瞧了瞧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册子。那册子坦坦荡荡地敞开着，上头密密麻麻的脉络如枝丫盘错，节点处自有蝇头小楷标注名姓。竟是一本朝中官职分布图。

        “谁不知吏部是清河王的范畴？”周汝苦笑，“清河王能将这本子赠与殿下，难道还不足以表明心思？”

        沈灼一只纤长的食指晃了晃，笑：“我二哥若知道周大人给他平白扣了这顶帽子下去只怕要扰了他清修了。”他长腿微展，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我二哥绝无参政之意，只是他生平最不愿欠人情，我不过是卖了他一个值这个价的人情罢了。”

        周汝忽然道：“殿下是不会放过我的，对么？”

        沈灼还是笑意盈盈，不语，似乎这一切不过是理所当然。

        周汝心知肚明，苦笑一下：“这是自然，殿下此番立了大功，自此之后便是封王拜相，平步青云了。”他顿了顿，低声道：“只...殿下能不能放过墨儿？”他清俊的面容露出了今夜第一次软弱，有些哀求地望着沈灼，“此事本与她无关。”

        提及文姑娘，苏锦衣心里骤然拱起火来，恨不得将她生生掐死。可看见周汝的模样，心里微微酸涩一下，倒不是同情他，只是替他不值，如此而已。

        沈灼轻轻睨了苏锦衣一眼，眸色冷了下来，可面上却还是挂着笑的。他凝视着周汝，半晌，唇畔微微一勾：“我会让她快些去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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