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为她换面，便是条件

沈灼并没有半分心思被戳破的尬色，只是轻悠悠的模样，颀长的身子懒洋洋地歪在软枕上。软枕里头塞了满满当当的荞麦壳，略压一压便脆声作响。

        他神色自若，唇畔笑纹淡淡，道：“锦衣姑娘比我所想要更敏锐些。”他侧首撑着下颌，“不瞒姑娘所说，在下的确有事相求。”

        果不其然。

        “殿下请讲。”

        沈灼轻轻点了点那本密密麻麻记了官职的本子：“锦衣，你知道，这本子是我二哥的。”

        苏锦衣颔首：“方才周大人所言如是。”

        沈灼道：“我二哥腿脚不便，轻易不涉足朝堂中事。”

        苏锦衣再颔首：“周大人亦有所提及。”

        沈灼觉得有趣儿，方才这位姑娘在窗根儿上坐着看似拢着袍子只管抖了，实际上该听的倒是一句没落。他道：“那你想必也听到了，我二哥素来最忌讳欠人情分。”

        他凝视着若有所思的苏锦衣，徐徐道：“锦衣，你便是他欠我的情。”

        “我？”苏锦衣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垂眸看了看自己，想了又想，委实记不得自己何时曾同这位腿脚不便地位尊贵非常的清河王有何交集。

        念及沈灼平日里偶尔也喜欢拿她逗逗乐子解解闷儿，她便也只当他玩笑罢了，摇头道：“沈公子怕又是拿我打趣儿？这可不好。”

        沈灼唇角垮了垮：“看来是我平日里没个正行，这样正经的事儿倒让你生疑了。”

        苏锦衣不置可否。

        沈灼叹了口气，远山青眉，长睫下一抹嫣红好看的很：“锦衣，你需得跟我回长安。”未及苏锦衣脱口拒绝，他便接着道：“世人皆知，神医余瓘擅换面之法，并将此法倾囊相授于自己的女弟子。如今神医仙游离疆，行踪莫测，能行换面之法的，普天之下，就只有你了。”

        隔着窗纸，日光渐渐明澈，炭盆里头的火光已经燃尽了，轻舟正跪坐在一旁，轻巧地往炭盆里添上几块新炭。

        晨曦的柔光透过窗纸，将沈灼澄艳的容色衬得柔和而又熠熠生辉。

        “你想要我为谁换面？”

        沈灼平缓道：“奴生。”

        苏锦衣自然也不知道奴生是谁，且要细问，倒是轻舟道：“锦衣姑娘有所不知，当今圣上为保四位殿下周全，特训死士四千人，最后唯独活了四人，被圣上分别派给四位殿下，奴生同修罗，皆是当时活下的其中两人。奴生，是这四人中唯一的女子。”

        修罗不知何时已悄然无声地盘手抄着剑倚在墙边，垂眸望着裂了碎纹的地面，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苏锦衣恍然，怪道修罗性子这样冷淡，恐怕早就将生死看淡了罢。

        沈灼微微颔首，接着道：“那场战役东越虽胜了，可却也极为惨烈，我二哥的双腿虽废了，却在奴生的拼命相护下换了一条性命。当日奴生以一当十，最后被抬回大帐时，身中数剑，血流不止，虽捡回一条命，容貌却是彻底毁了。”

        他凝视着苏锦衣，一双绝艳的眸子中隐隐叹息：“为她换面，便是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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