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混乱

程澔磊把车开到小谢面前，下车。

        小谢看见程澔磊非常激动，直接不顾形象冲上去来了个熊抱，被程澔磊紧急阻止了这感人的画面的发生。

        小谢只能讪讪地站回原地，笑盈盈地看着程澔磊，就没停下叭叭，"小程哥，你没什么事儿我就放心了，他们说你走的时候状态不对，我就想联系你"，小谢哭丧着脸说，"但是你一直不接电话，我快急死了小程哥，你"小谢向下一看语气一顿。

        程澔磊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脚上的拖鞋，"出来太着急，忘换鞋了，没事儿"。

        程澔磊双手抓住小谢的肩膀，"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离职？"

        小谢看着程澔磊皱着眉，神情一脸严肃看着自己，纳闷道，"小程哥你你不知道吗？"

        小谢把自己从其他同事那里听来的情况跟程澔磊仔仔细细又讲了一遍，程澔磊没说话，只是一直眉头紧锁，眼睛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谢不禁慌张道，"小程哥，你真不知道这事儿啊，可是他们说，当时你在场的啊，这"

        "怎么会这样的，若真的是他说的那样，我现在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业人员，自己都快活不起了，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找不到工作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可能还有心情把父母叫过来度假，小谢说的没错，当时我确实在，而且确确实实合作谈的很成功啊，并得到了一周假期，可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儿？"

        警卫大叔边挥着手大声叫喊，"谁的车啊"，看见离得最近的程谢二人，"你们的车吗？不能停这儿，堵住路人家怎么过，快开走，开走"，程澔磊暂时回归现实，点了点头，"抱歉，我马上就开走"。

        "呦，我当是谁呢，小程啊，"程澔磊正想上车时，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几个人同时看过去，程澔磊脸色一沉，他就是何晓峰，何晓峰此人骄傲自负，自己虽然有几把刷子，但仗着自己家有几个臭钱就穷显摆，看不起人，令人厌恶，平时就跟程澔磊过不去，因为程澔磊一向比他优秀。对了，离职这件事，也是托他的福。

        偏偏这人看不出别人对他的不待见，此刻还兴高采烈地叭叭，"怎么，小程这次来，是来收拾东西的吗？你就这么走了，我也是挺舍不得的"，他虚伪地作出一脸痛惜地表情。

        程澔磊一向懒地搭理他，不过这次不一样，质问他"那个项目，你说是你救场的？你做了什么"

        何晓峰一听笑得更肆意了，"是啊，不过不是我说，你还有脸提项目，要不是我，公司损失多大你知道嘛？托你的福，这不是今天刚休完假嘛"，突然话锋一转，"对了，小程啊，你没事儿吧，上次开会的时候，你可是要把我们吓死了呦，那个状态，要吃人一样，说不好听的精神状况不太好啊，医生怎么说啊"。

        程澔磊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瞪着他。

        小谢一听不乐意了，气冲冲地怼他，"你tm说谁精神有问题呢，我看你才是神经病。"

        何晓峰脸色一变，也不再装亲切了，不屑地看了眼小谢，目光慢慢转移到程澔磊身上，嘲讽道，"哼！谁有问题，谁自己心里清楚。"

        何晓峰转头和善地对因为看见程澔磊还没有移开车，而又回来赶人的警卫大爷又说，"大爷啊，你别介意啊，这人啊"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惋惜地摇摇头，表示这人脑子不正常。

        警卫大爷看了看程澔磊，他一脸阴沉瞪着人，别人说啥也没反应，脚上还穿着拖鞋，似乎真的有点动摇，刚才觉得还挺礼貌的年轻人瞬间就变了形象，摇了摇头，摆摆手转而对小谢说，"快把人和车都弄走"。

        小谢愤愤地看着何晓峰反驳道，"你别到处乱说，他不是你！"。

        看程澔磊一直不说话，一脸着急，"小程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程澔磊现在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内心是很慌乱但却还在还在想着这些事情，"九月十四号早上，刘总告诉我奖励休假的消息，下午就跟家里打电话，把他们接过来玩，然后本来应该订十八号早上的票却莫名变成了十六号早上的，还有对了十五号呢，十五号一整天我干了什么？还有那个诡异的"梦"，十五号，十五"

        想不起来，头突然疼了起来，他使劲皱起眉，拿手用力敲了敲头。

        小谢本来还在跟何晓峰据理力争，见程澔磊突然拿手敲头，急忙问："小程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何晓峰却在一旁阴阳怪气，大声道，"可能是要发病了，我可听说，疯子发病可是很吓人的呦！"

        何晓峰不防，程澔磊猛地抓住何晓峰的领口，抬起一只拳头，愤怒地盯着何晓峰的脸，何晓峰虽然慌了一下，但是随后就恢复了那副说笑不笑的挑衅模样，程澔磊知道他是故意的，"你打啊，打了这么多人就都知道你是真的不正常了"，程澔磊看了看周围来来往往不停偷看的人，咬咬牙，推开了他，“别太过分”。与其怀疑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他更愿意相信是这个人暗中动了什么手脚。

        正是下午休息时间结束开始上班的时间，听到他这么说，好多人纷纷侧目，有的好奇地打量着几个人，有的认识他们，不知道从哪听说了什么，边不时瞅一眼他，边窃窃私语，这里面不乏有平时关系还不错的。

        “唉唉唉！你们看”

        “我跟你说，那小程啊，据说上次…”

        “好像被辞了，泄露…”

        “…”

        人们好像都自发地远离这些被打上"标签"的人，因为"听说"他们出了问题，变得不再合群，或者不再正常。当有人站在世界中心的时候，说不定并没有光芒万丈，而是成为了众矢之的。

        何晓峰拍拍领口，走的时候，故意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团，路过程澔磊的时候丢在他脚边，在他耳边悄声说，"还给你，呵！"

        程澔磊蹲下捡起那个纸团，打开

        “北京市人民医院精神科

        姓名：程澔磊性别：男年龄：24岁……2021年一月

        既往病史：无

        现诊断：确诊为混合型精神分裂症，表现为感知觉混乱，幻觉或幻听，思维发生混乱，对自己有关的人或事产生认知功能障碍，并发出现抑郁或焦虑，常有胸闷气短，心律失常以及呼吸困难等障碍

        治疗：

        主治医师：王朝勇"

        程澔磊“哼！”，森然一笑，手一用力，纸张边缘就破了，小谢觉得小程哥看到这张纸后更加不对劲了，刚要凑过去问他看了什么，程澔磊把纸用力团成团捏在手里，就转身上了车就离开了。

        尽管这样，他还是拿着那张纸去了一趟医院…

        他觉得很可笑甚至荒诞，就在今天早上，他还在家里跟父母一起开心吃饭，准备收拾东西上班，然后莫名其妙突然就有人告诉自己"你被开了"，这也就算了，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寻找合适的理由反驳时，又有个人冒出来告诉自己"你有毛病，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幻想的"。

        程澔磊开了一段，把车停到路边，"什么分裂症，什么认知障碍，什么医生，都是狗屁，这些所谓的病症压根就没有在自己身上发作过，可是为什么他们说的那些事儿我完全没有印象，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气急地锤了两下方向盘，觉得自己十分头疼。

        回到公寓楼下，爸妈明天就要走了，不能告诉他们这些事情，走到三楼，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径直往楼上走了。

        站在镜琰家门口，举起手打算敲门，又犹豫了，"跑到人家这里算什么，不过才见过几面而已"，没想到，镜琰正巧从里面把门打开了，一下子看见呆在门口的程澔磊，看起来也有点意外的样子。

        程澔磊把手垂下去，尴尬道："镜琰，你好啊"

        镜琰问他："磊哥，你站这儿做什么，怎么不敲门呢，快进来吧"。

        程澔磊跟着进去了，镜琰家很干净，空气中还有种跟他身上一样的淡香，不太腻人还挺好闻的。但是可能是刚搬来不久的原因，家里有点空，显得有点冷清。

        镜琰给他倒了杯水，放在面前的小茶几上，然后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你有什么事情吗，磊哥？"镜琰一如既往讨人喜爱地笑着问。

        程澔磊犹豫了一下，觉得就算找个人说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能那样会更像个胡言乱语的疯子吧。"没什么，就是没什么事儿，想问问你怎么样，还适应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镜琰就这么看着程澔磊没答话，程澔磊被他盯得不太自然，"怎么了嘛？"

        镜琰笑了笑，摇摇头，"没什么，还挺适应的，谢谢磊哥"。

        "啊！这样啊，那没什么事儿，"他站起身，双手不自然地拍拍身上的衣服，"我就回去吧"。

        镜琰也站起来，在程澔磊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问道："磊哥你不用上班吗？"

        程澔磊一愣，如果按照他所想的今天确实是复职的日子，他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上班"，问完又反应过来今天是工作日，可不就是疯了么，在北京也不只在北京，工作日不工作怎么赚钱，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果然，镜琰也这么说，"今天周二，我猜的"。

        程澔磊转过身，看着镜琰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睛，"你觉得我有问题吗？"脱口而出问道。问完就后悔了，这是什么胡话，正常人会这么问吗，更何况人家才见了自己几面。

        他并没有真的觉得自己有问题，一个人没有精神病还用别人告诉自己吗，就算真的有问题也不会一直发病，虽然那张病历单上是那样写的，但是程澔磊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那些什么焦虑抑郁的症状从没有在身上体现过。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如果不是自己的问题，他该怎么解释这些发生在自己身上，而当事人却毫不知情的事情。

        谁知道镜琰听见这句话，虽然略有意外但是并没有过于难以置信，反而认真地看着程澔磊的脸，"磊哥，你觉得什么是正常呢？"，"你觉得说你不正常的那些人，他们正常吗？"

        程澔磊没想到镜琰会这么问，他觉得此刻的镜琰，对待这个问题看起来好像很认真

        他犹豫了一会儿，又回到了沙发上，把事情简单地说了，摇摇头，疲惫地捂住脸"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说的和我记得的完全不一样，哪个才是真的，如果我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那么多人说是我错了，那张病历单还有医生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但是……但是他却莫名认识我，还清楚我的情况，所以会不会…我真的出现了混乱，一切都是我自己幻想的？那我为什么一点点印象都没有，所以……"

        程澔磊抬起脸看向镜琰，"我这么说，你会不会也觉得是我的问题"，他自嘲地笑笑"难为你干什么啊，毕竟我都开始自我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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