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离职

回到楼下，程澔磊像往常一样让两个老人先回去，自己去停车，走到楼梯口，对面迎上来一个人，面孔从模糊变得清晰，是个瘦瘦高高，脸上有点病气，但是颜值很高。

        "你好！"那人竟主动打招呼，他伸出手，"我住在四楼，相信你已经知道了，我新搬来没多久，以后多多走动"。

        程澔磊一下子没明白那句"知道了"，知道什么，他抬起头向上看看，他好像知道对方指什么了，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愣在原地，看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不知道这手是该握还是不该握。最终还是牵强地伸出手简单地意思了一下。

        他发现那只手和这个人一样清冷，九月的天，不应该这么凉吧。

        这时，对方又开口了，声音带着笑意，"先生你似乎很喜欢我这只手嘛！"

        ""

        场面又是一阵尴尬，程澔磊心里跳脚，"这人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干嘛每次都要怼人家脸上"。

        "咳咳"，程澔磊尴尬地清清嗓子，"程澔磊，大家都是邻居，多走动你，你叫？

        "叫我镜琰就好，磊哥"。

        听到这声"磊哥"程澔磊下意识想伸手摸摸对方的脸，手扬到半空，看见对方略微诧异的表情，急忙不自然地收到自己后脑勺，"看起来挺小的，确实应该叫哥，哈哈"。

        "我今年二十二，哥看起来二十四，五的样子，是吗？我猜的"

        程澔磊还在默默□□自己，他一直清楚自己的性向，但也不至于"艹，干啥那是，还见色起意，鬼使神差了，你丢不丢人，丢不丢人"，面上还若无其事，"猜的还挺准，以后有啥要帮忙的来找我就行，我就住"

        "三楼"，镜琰抢先一步道，"上次碰到了"，他精致的脸上绽开纯净的笑容，程澔磊觉得就是这种笑，最会蛊惑人心，并且有一点眼熟。

        "是，三楼，那我先回去了，你这是"。

        镜琰抬了抬另一只手，提着一个黑色垃圾袋，程澔磊觉得自己真的是没救了,那么大一黑袋子，自己竟然从头到尾无视了，他点点头，整个过程尴尬到抠jio，逃也似的进楼了。

        但是走到一楼拐角处，又探出身子，道："镜琰！"镜琰好像没料到他会再叫住自己，明显地僵了一下，转身时依然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怎么了，磊哥！"

        "额你是不是身体不好啊"，他指了指自己的脸，"脸色不太好"。

        镜琰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摸了摸脸，"啊~怎么明显吗，我是从小就有点体虚，没事"。

        程澔磊若有所思，"这样啊，那好吧"，然后直起身子上了楼。

        镜琰站在原地，眼睛盯着刚刚握手的那只手，手依然冰凉，但好像还能感觉到刚刚的温热，他把那只手放在胸口，就好像期待着能留住这一点儿温度，又或者要用那一丝丝残存的余温捂热心脏一样，却发现怎么也捂不热。

        他有点生气，固执地使劲把手按住，似乎要把手嵌进胸口，眼睛里都红了，喉咙发出低吼或呜咽一样的声音，神态像发狂的野兽可怕又可怜，如果这时候有人在旁边看见这一幕，一定会觉得这是个疯子，然后离他远远的，或者把他赶走，用推的或用打的。

        大概不会有人愿意靠近这样一个看起来很危险的人。

        垃圾袋子掉在地上，里面的剩饭汤往外淌了一地，干掉之后就会留下脏污的油印迹，就像曾经经历过的那样，风吹日晒，可能很快就干净了，也可能永远都不会干净。

        他泄气地把手垂下去，方才的疯态很快就消失了，一脸的麻木，蹲下身，把垃圾袋再次拢上，也不管油污是不是沾到手上，径直走向垃圾桶。

        另一边，程澔磊回到家，猛地关上门靠在门上，因为一声"磊哥"叫的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张洁在客厅看电视，听到动静吓一跳，大声抱怨道："吃枪药了，有劲没处使。"

        程澔磊走到客厅，"不好意思啊妈"，此刻冷静下来，本来脑子一热想找时间跟爸妈坦白一下关于自己性向以及找对象的问题。

        但是一想到老妈现在这脾气，他谨慎地看向老妈，不由想象"古有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今有"辣妈"嘴间炮，专往儿砸身上轰"。不禁摇摇头，自我否定道"说不得，说不得"。转而问道："对了妈，你们来之前，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要做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我想不起来了？"

        张洁看了他一眼，敷衍道："应该没有吧，不记得了"。

        程澔磊总觉得什么模模糊糊存在，但又想不起来，他挠挠头，气馁地回房间了。

        打开手机一看都快六点半了，"嗯？有人加我微信？"，他通过了验证，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就又打开开心消消乐玩了几局，累了一天了，明天还要上班，七点多就放下手机去洗澡了。期间手机振动了几次，不过没人听见。程澔磊回来早就消停了，他没再看手机，就躺下睡了。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程澔磊才发现自己被二十多条信息轰了一波。程澔磊边吃饭边悠闲地看着微信，对方是同一个公司的新实习生，刚来了不到两个月，平时关系还不错，偶尔在一块吃饭，他点进去先没看完他上面发了些什么，先打开输入栏打了声招呼，"小谢你好呀"。

        过了一会儿，上方显示"正在输入中"但始终没发过来消息。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小谢发的消息，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就不太懂了，他噌地一下从饭桌上站起来，椅子是木质的，摩擦地板发出顿重的声音。

        两个老人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张洁看了他一眼，本来想又想突突他来着，但是见他脸上说不清是茫然还是害怕的表情，就只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继续吃饭。

        程泓见他脸色不对，"怎么了？"

        话刚说完，程澔磊没说话就离开餐桌，匆忙拿了车钥匙，关上门之前听见程泓喊了句"慢点"就出门了。走到楼口差点滑倒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拖鞋。

        四楼的窗户边，镜琰依旧站在那里，看着阴沉的天空，看着地上的行人，他伸出手，接什么似的，"要下雨了"。

        边往停车位走边想着刚才看到的信息，小谢发了些什么，他在发些什么

        他说:"小程哥，我一周前来公司上班时候你不在，听同事说你离职了，好突然啊你有什么事吗"。

        "我现在在公司整天看到何晓峰那张得意的脸，真讨厌"，何晓峰为人自大骄傲，是程澔磊的老对头。

        "小程哥，我打了你的电话，但你没接，我就加了这个号码的微信"

        "小程哥，你怎么不理我啊，你还好吗？"

        "小程哥"

        其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说什么？离职？好好的为什么要离职？

        刚上车，手机又响了，他没启动车子，先看了微信消息。

        这次小谢发过来一大段话，"小程哥，我中午的时候听他们说你的事儿了，他们说这次项目，你未经允许提前泄露了设计方案，还好何晓峰临时救场才没有造成太大损失，只让你一周内引咎离职，小程哥，我不知道为什么结果会这样，但是我不相信你会故意透露内情，他们说你那天下午开会状况就不太对，小程哥"

        程澔磊太阳穴突突的，垂下手"什么离职，是接了新项目，但是项目方案从头到尾都在自己手里攥着，并且他记得和对方合作很成功，所以还被公司奖励休假一周，把父母接过来玩儿"

        他再次捞起手机，给小谢发信息，却发现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他握了握手指，打字告诉小谢自己立刻过去。然后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开车去公司了。

        公司楼下，小谢握着手机正在等人，有点着急，但看见熟悉的公司前辈还是会恭恭敬敬地打招呼。小谢叫谢敬原，是两个月前刚到公司的，什么都不熟悉，人又怯怯的，程澔磊为人亲和，也很照顾他，所以久而久之，未免会产生好感，亲切地前辈也好，倾慕的哥哥也好。

        他听说程澔磊离职的时候还不太相信，直到连着几天都没见到人才想办法联系他，想看看他怎么样了。一开始程澔磊还在微信上亲切地跟他打招呼，说明状态还不错，搞得自己都不知道还要不要跟他提这些事儿。但是突然又接到信息说他现在就要过来，这下小谢又搞不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小谢就看见程澔磊的车了，两个月来，他不知道蹭过多少次车但是小程哥从来不让他坐副驾，问他，他每次都会看着副驾愣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注意到，然后半玩笑半笃定地说"没有对象"。

        "小程哥，这里！"，程澔磊刚拐进来，老远就看见小谢招手。他这一路开的很快，脑子里乱七八糟，遇见几个红绿灯口差点就闯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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