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晚自习后，陈周周没有直接回家。如果是平时，司机会在学校后门等她，每天都是如此，但今天没有。她和同班女生道别，走出英木中学的校门，穿过一长串的烧烤摊和两个十字路口，停在left广场。新建的left广场有个巨型喷泉，喷泉旁的音箱在放爵士乐，行人三三两两穿过。商场已经停止营业，从楼外看，只有顶层的电影院还亮着。

        校服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她接起来：“妈，我快到了。”她踩进电梯，随着楼层往上，透明电梯外的灯牌自上往下穿过，晃得眼睛难受。

        飞鸟电竞开业刚满三个月，还在开业酬宾，一楼300个卡座无一虚席，前台放着加湿器，服务生穿着门店制服，脸上的笑容跟制服胸口的白色小鸟一样亲切可人，他看了眼陈周周的校服：“同学，未成年人不能来这里的。”

        “我来找人。”

        服务生这才反应过来：“哦，是周周吧，吴总在包间等你。”他抬手把陈周周引向二楼，还没进门，陈周周就闻到了吴帆陌生的香水味。

        “周周，”女人穿着一件灰色小西装，高跟鞋在地面轻轻点着，精致的妆容没有掩盖掉声音的疲惫，拉起她的手，“你大了啊。”

        16年来，陈周周早已学会隐藏住心思，在那颗大脑的飞速运转中，她正盘算着吴帆约她来的目的。自从爸爸和妈妈离婚之后，这是吴帆第一次和她这么晚见面。

        “妈，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我的女儿吗？妈妈太忙了，最近公司发展英木周边的产业，这家电竞馆刚开不久，我时不时都会过来转转，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多了，”吴帆边说边从包里取出一张卡，放在桌上，“这是给你的，买点想买的东西。”

        嘴上说没空看我，却刚给弟弟开完家长会是吗，陈周周念头一转，把卡收了，说了声“谢谢妈妈”，脸上没看到丝毫不悦。

        吴帆的手机响了，越发显得包间空荡：“等我接个电话，你先随便看看。”

        陈周周关上玻璃门，脸还是忍不住垮了下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从她记忆中传来：周周啊，碰到不开心的事情，干点别的。她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黑色镂空的天花板上，落下装饰植物的藤蔓；明亮的灯光打在深蓝的墙壁上，整个厅仿佛一间巨大又内涵丰富的工厂。现在已经是电竞30时代，飞鸟电竞投掷巨资，配备了500台电脑，电竞馆一楼分为两个区域，一边是咖啡吧，一边是大堂区；二楼分布着包间，包间由透明不锈钢玻璃覆盖，既确保了视线的宽阔，又可拉上窗帘保证私密性，包间也以鸟类命名，从「火烈鸟」「凤凰」到「金刚鹦鹉」不一而足。

        二楼的吧台旁，约翰·哈里森的电子屏油画占满墙壁，翱翔的飞鸟从墙壁飞过，机器点单声响起：“火烈鸟点单，三瓶冰可乐，一份水果拼盘。”

        不过20秒，吧台服务生端着餐盘从陈周周身边经过，被她拉住了：“我去送吧，吴总让我体验一下。”

        「火烈鸟」房内烟雾缭绕，操作声和叫嚷声此起彼伏，一个绑着发带的男生拿着鼠标，眼前的角色已经挂掉，嘴里却不停，嘟嘟囔囔的指挥着。

        陈周周把餐盘放在桌上，朝着眼前的两人望去，却再难把目光收回来。

        发带男旁边的电竞椅上挂着英木中学的校服，往前一探是个熟悉的侧脸。女生叼着烟头，黑色长发披散，鼻挺如星，左手的鼠标上下摆动，屏幕上的角色翻滚腾空，闪避掉对面机器人的一记激光拳，找准敌人的攻击死角，直直的向钢筋头颅砸过去，一记贯穿。

        “牛x啊白！这格斗技我打了3个礼拜都没打出来！”发带男发出哀嚎。

        牛啊，许一白。英木女神许一白，年级学霸许一白，为校争光许一白，她怎么在这里？！

        陈周周和许一白的交集不多，但算熟悉，虽然是隔壁班，但因为学校名气、年级头衔都很相近，总被老师同学拿来比较，不熟也听熟了。但陈周周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她，这还是她印象中每天挽着袖子教同学做题的许一白吗？

        陈周周脑中一连串的念头穿过，好不容易抓到了一班班长的小辫子，非得好好利用一下不可。但她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并不是很好惹……要不先试探看看好了。

        耳机里的打斗声戛然而止，一只手摘下她的耳机，把许一白拉回现实，她看向陈周周凑近的脸，一枚耳钉在灯光下闪着狡黠的光：“许一白，晚上好啊。”

        许一白吐了一口烟圈，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你打扰到我了，现在很关键。”

        “现在不打扰你，平时你不是在帮老师，就是在教同学，怕是一点时间都没空给我呢，”陈周周笑了，脸上闪过一抹娇憨，“我是真的有事找你”。

        “我没空。”

        她怎么这么冷酷，所以在大家面前温温和和的样子都是装的咯？

        “周周同学，能帮我叫一下王老师吗？周周同学，你们班的作业成绩能帮发送一下吗？”陈周周学着许一白的语气，“哼，原来你以前都是在骗人！”

        许一白不理，抓起耳机继续投入战斗。

        “刘老师？你怎么在这里？”陈周周在背后叫道。

        许一白转过头，那里什么都没有。

        “你怎么这么无聊。”

        “许一白，跟我出来，不然的话，我去告诉刘老师，你深夜跑网吧打游戏，还抽烟。”

        许一白推开门，见陈周周站在包间旁的镂空墙壁处，正抱着双手。她栗发如瀑，双眼微眯，深蓝色制服短裙下有一双纤长的腿，脚上的棕色马丁靴在灯光下闪耀着光芒。就算已经看过很多次，许一白还是觉得眼前的女生赏心悦目，也难怪陈周周会在高中部这么受欢迎了。

        “我不是来找你茬的，”陈周周没等许一白开口，“周末我家有个家庭聚会，到时候家里所有亲戚都会来，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你朋友很多，不必找我。”

        “我家比较麻烦，”陈周周叹了口气，“要是找其他同学去回来肯定会到处说我闲话，但你不会。”

        “你怎么知道，我嘴巴很大。”

        “噗，因为我刚刚抓到你小辫子了啊。”陈周周忍不住笑了，脸上有几分得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许一白的脸就到了她面前，挺拔的鼻子距离她只有几厘米，一双丹凤眼淡淡的看着她。

        “我不要，”她嘴里淡淡的烟味，混杂着水果糖的甜，喷在陈周周的脸上，“你去告吧，谁会相信年级第一晚上在这里？我成绩好，做什么他们都不管。”

        陈周周瞬间满脸通红：“你……你离我远点。”

        高跟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陈周周迅速撤走，和许一白保持一段距离。

        “周周啊，这是你同学吗？”

        许一白见眼前的女人气质极好，眉目和陈周周颇为相似，便叫了声“阿姨好”，陈周周在一旁回道：“妈，这是许一白，一班的班长，她急着找我。”

        “喔，那你们去包间坐着聊吧，同学也来尝尝我们新推出的夜宵套餐，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的喜好，帮阿姨也提点意见。”

        许一白和陈周周一起进入包间，网咖店长正在房间里等候吴帆，包间内摆着一张黑色的躺椅，对面就是3台电脑和电竞椅，精彩的打斗界面正在屏幕上循环浮动。躺椅旁的餐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精致餐盘，大部分是西式餐品，还有少许的日式烧烤和面点。

        “你们尝尝，都是些适合晚上吃的东西，比较方便加工。”吴帆关了门，顺势倚靠在门边。

        许一白拿了一根烤三文鱼，放在口中细细咀嚼，不久便说：“阿姨，很好吃，肉质鲜嫩，气味也不重。”

        哼，在我妈面前就会这么装乖。陈周周拿起桌上温热的奶茶喝了两口，甜味滑进喉咙，半刻才回道：“奶茶的茶香味很浓，和牛奶的比例调配得很好，喝起来很顺滑，但珍珠没有很糯，如果是担心晚上食材加工不方便，就不要放了，可能会影响奶茶的口感。”

        “吴总，周周说的有理，”店长拿出在胸前别着的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我先把这个记下来，到时候跟厨房那边看看怎么改进。”

        吴帆点点头，眼中流露一丝对女儿的赞许，见旁边的许一白端正坐着，在打量桌上的餐品：“许同学，还有什么建议吗？”

        许一白挠了挠头：“阿姨，打游戏是很紧张的，玩家们大都不太讲究，随便吃点什么都好，现在的菜单里缺一点饱肚子的食物，比如方便面，大块的面包。”

        店长笑着摇头：“看来同学以为我们是普通的网吧，但我们的收费不低，设备又好，面向的是消费力够的大学生，方便面和面包恐怕有点拉低我们的档次了。”

        吴帆抬了抬手，示意店长停下：“这话不对，我赞同许同学的说法。玩家的需求我们不能瞎猜，我们网咖档次高，更应该是什么食物都有，况且，这些东西的成本也不高。”

        店长点了点头，又匆匆在纸上记了几笔。

        许一白和徐大理结完账已经是凌晨，两人在店门口分手。许一白打开手机，把今天打完的账号发给客户，这个账号许一白连续打了两个礼拜，终于全国排名第一，接到客户发的5000元钱后，她长舒一口气，揉了揉眼睛。

        唉，总算能把这部用了3年的手机换掉了，许一白边想边往家走去。妈妈已经连续一个月夜班，从下周开始她晚上就会在家，以后也不能这么方便出门了，一会儿路过王姨那，顺便买点卤菜和包子放冰箱，等她早上回家吃。

        夜色中，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把她挽住。

        “你别回头，后面有人在跟着我，”陈周周紧张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走了一路都没甩掉，就装作回来拿东西。”

        “你妈呢？”

        “回家了，我跟我妈不熟。”

        “第一次听说。”

        许一白领着陈周周走过马路，拐进一个小巷子，巷子老老旧旧，四周都是低矮的居民楼，时间已经很晚，大部分都关着灯，两人只能听到自己行走的脚步声。

        “你在想什么啊，到这么偏的地方来？”陈周周把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早已掩饰不住慌乱，却意识到许一白突然停下了，两人面前是一个破旧的铁门，这个铁门是一家住户的入口，堆放着高高的一堆杂物，把来时的路全都挡住了。

        许一白冲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路灯从远处照来，把一个人影拉的老长老长，只见那影子越来越大，已经来到了面前。

        陈周周双手掩面，屏住了呼吸。

        “砰”的一声巨响，那人栽倒在路上，许一白踢完一腿迅速往前又补了一腿，两三下把那人的头扣在了地板上，那人鼻血流了一脸，眼镜已经碎了，是个男生，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身份证给我。”

        “我没带…”那人边嚎边回，“不要打我，我只是路过。”

        “不给我我马上报警。”

        “好好好，你先放开我……”那人哇的一声，吐出一颗牙齿，“我的证件在裤子口袋里。”

        许一白给了陈周周一个眼神，陈周周去摸他裤子口袋，摸出一个皱巴巴的学生证：英木大学，经管系，张诚。竟然是大学同校的学长，他为什么要跟踪我？陈周周蹙眉思索，却不料那男生突然发力，事发仓促，许一白没有按住，被他挣脱了束缚，那人爬起来就跑，瞬间消失在巷子尽头。

        “走吧，他应该不会再来了，”许一白长腿一迈，往前走了两步，“跟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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