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诉衷情（二）
苏子玉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女孩儿的眼睛里满是光亮，脸上没有平时那种“装”出来的温文尔雅，她的笑容带一点痞痞的感觉，却充满了畅快肆意，他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她的开心，那种不带任何伪装的开心，他是不是不小心看到了六妹妹的另一面？现在她脸上的笑容那么美好，他实在不舍得打破，那就让他守护着就好了。
“痛快！”语嫣大声叫到，“柳先生，你是个真汉子！柳娘子嫁你不亏！”柳先生见语嫣已有了十分的酒意，正要叫人扶她回去休息，就看到了傻站在门口苏子玉，他想了想，改变了主意。
他往语嫣的酒杯里又倒了一点“茅台”，递给她说：“歌好是好，就是太苍凉，是像我这种半生不幸的老头子才有的感慨呢！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哪来的这些想法？你们不都是应该操心些脂呀粉呀的吗？来，来，再喝一杯！”
“咦？你不是不让我喝酒的吗？怎么现在又主动给我倒了？你有什么阴谋？”语嫣警惕的问了一句，还未等柳先生问答，就“吱”的一口把酒一饮而尽，傻笑着说：“有……有……我也不怕，我是千年……千年老妖，有神光护体！而且，你……你是个好人，不会对我不利的……”她指着柳先生道。
柳先生哭笑不得，小丫头这是有点高了，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他敲了一下语嫣的头：“胡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你……你不懂，我做了一个千年的梦，梦中……梦中我……来自千年之后……”语嫣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能说，这个话题太危险了！
她现在觉得自己脑子一片清明，但就是嘴巴不怎么受控制。她以前试过，这种果子酒度数低的很，她就是喝撑也喝不醉呀！完蛋了，肯定是两种酒掺着喝，她有点醉了，要换个话题说了，不然就露底了。
她勉强结结巴巴的说，“《搜神记》里啥怪事儿都有，定……定然是你们大惊小怪……”
“小丫头闲书看多了吧！你刚才说柳师娘定然不后悔嫁我。为什么？她一天都没有跟我享过福，唉！”柳先生叹了一口气。
“你……你不懂！你为了让她能过更好的生活，拼尽全力去奋斗，虽……虽然有那样悲……悲惨的结果，但那是造化……造化弄人……不是……你的错……况且……你为了给她……讨一个……对她来说……已经…已经没有意义……意义的公道……你搭……搭上了……身家……性命和……和后半生……虽……虽然……这非她……所愿……但她若在天有灵……心疼……心疼之余……内心一定……是无憾无悔……的……你……汉子……”语嫣觉得自己的舌头有一点不听话，但还是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完了。
柳先生沉默了许久，他独自倒了一杯酒，向语嫣举了举：“谢谢！”，语嫣的话让他内心郁结多年的块垒渐渐开始消散，如语嫣所说，他的自苦其实并不是英娘所希望的，她那么善良，定会希望自己过的平安喜乐，“可是，英娘，我给不了你生前的幸福，如果连死后的公道都给你了的话，我不配你的深情，英娘，我从此会好好生活的！你会不会等我？”柳先生一边自语，一边又喝了几杯。
语嫣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在“火锅”里找自己喜欢的吃，说到这火锅，她还真是颇自豪，这是她自己的发明哦！
卤味凉了没法吃，边角料的性质又决定了它们吃起来不会太快，为了在天冷的时候也能无拘无束的吃卤味，她就让人打了隔层的“火锅”，这样既保温又不至于煮的太快，把卤味煮烂。
她一边啃着猪蹄，一边招呼柳先生：“别……别光喝酒……吃……吃菜！”
柳先生看了看门口的苏子玉，问道：“那苏子玉是‘汉子’吗？”
“暂时是！”语嫣头也没抬，专心奋战猪蹄。
“哦，按子玉的聪慧，应该是上一科就能中举的。要是他上科中了，以他的年纪，没准会被哪个大儒直接收入门下。那他的前途就更不可限量了。我要是没猜错，他上科不考是为了等你吧！”柳先生说。
“所以我才说他暂时是啊！”语嫣给了柳先生一个“你真傻”的眼神。
“那为什么是’暂时’呢？”柳先生打破沙锅问到底。
语嫣急的放下猪蹄，吃了点东西，她感觉舌头灵光多了：“年少…情浓呗！又不是不考……晚一些而已嘛……要是他连这点……都做不到……算个屁的情深啊……要是永远这么……深情……我才敬他是条汉子……”语嫣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咦？味儿……淡了……”柳先生早把她的酒偷偷换成果子酒了。
“啧啧！一个小姑娘家的，屁啊屁的，真粗俗！”柳先生摇了摇头。
语嫣翻了他一个白眼：“咋了？皇……皇帝不放屁？许放……不许说……虚伪……”
柳先生忍着笑，接着问：“那你还选他？我看郑家那小子也对你有意思呢！”
语嫣又翻了一个白眼：“哦，人家……对我有意思……我……就得……我和他又不熟……再说了……天下……乌鸦……一般黑……”
柳先生笑得更厉害了：“那要是将来苏子玉变心了呢？你怎么办？”
“能怎么办……凉拌……运气好……养我的孩儿……运气不好……装病……搬庄子……眼不见……”
“咦？你不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吗？”柳先生打断她。
“你真……小心眼……不看僧面……呃……看佛面……还有……我阿娘……小心眼……”语嫣点点柳先生。
“哈哈……”柳先生大声笑了一会儿，“不吃了！我有点乏了，子玉——”他扬声叫到，“扶我进去休息！”
语嫣吃惊的缓缓扭头：苏子玉来了呀？那他有没有听到自己说不该说的？阴险，来了也不吭气，躲在那儿听墙角，哼！
苏子玉看着语嫣警惕的小眼神，心里苦笑了一下：六妹妹现在还不能全心信任我啊！
他走到俩人面前：“先生，六妹妹！”语嫣不搭理他，继续找了一根猪尾巴啃着，苏子玉摸摸鼻子：六妹妹生气我偷听了！
柳先生说：“子玉，扶我进去歇着吧！这酒后劲儿足，我头有些晕了！”
苏子玉便扶着柳先生进去了，到了屋里，他把柳先生扶到床上，笨手笨脚的帮他脱/下外袍鞋子，安顿他躺好，给他把被子盖好。
柳先生闭着眼睛说：“小丫头心里有顾虑，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能不能解开她的顾虑，就看你自己的了！有花堪折只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苏子玉恭敬的说：“弟子知道了，多谢先生！”
“我也不是为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整天心思太重不会过的高兴。”柳先生嘟囔道。
苏子玉轻轻一笑：“先生，您休息吧！弟子出去了！”回答他的是轻微的鼾声。
苏子玉关好屋门出来的时候，桌子上的两个酒壶七歪八扭的倒在一边，语嫣双颊酡红，双眼迷离，正和一块香菇较劲呢，她一边戳来戳去，一边自言自语：“小……小滑头……我还……还治不了……你……”
苏子玉生怕她不小心烫着自己，敢紧跑过去，让她半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拿起筷子，夹起香菇，喂到她嘴边：“六妹妹，我喂你吃！”
语嫣本来就像一只小泥鳅一样不安分的在他的怀里扭来扭去，一听这话，突然恼了，她打掉香菇，生气的说：“你……你妹……你们全家……都是……妹妹……哥哥……妹妹……黏黏糊糊……烦人……我……王……语……语嫣……不是……你妹……”苏子玉知晓云瑞雪和郑泽骁的事情到底让她恼了烦了。
“好好好！语嫣大家都叫，我叫你嫣儿，好不好？”苏子玉顺着她的话。
“勉强……还……行吧……再……来一杯……”语嫣说着，挣扎着要去拿酒杯，苏子玉赶紧把刚才从屋里端出来的蜂蜜水给她倒酒杯里，递给她。
“好酒……再干……”语嫣双手乱飞，苏子玉耐心的把她的双手顺好，又夹了几块香菇和其他的一些菜哄着她吃了，见她吃的差不多了，把她的收拾停当，又把她半拖半抱到走廊下的椅子上，怕她冷，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依然环着她。
语嫣觉得自己此时内心清醒的很，但就是身体不受控制，她揪了揪头发：“苏子玉……你……你不要……乱晃……晃的……我头疼……”
苏子玉止住她的手，又递了一杯蜂蜜水给她：“嫣儿，来，喝点水……”
“我……要……酒……”
“这就是酒！”苏子玉哄她，语嫣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大杯。
“你……为啥……对我……这么……好……会……一直……吗……”语嫣歪着头问他。
苏子玉无奈的问：“嫣儿，你为啥不相信我会永远对你好呢？语嫣歪头想了一会儿：“我……不是……不信你……我不信……本性……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吁嗟鸠兮……无与士耽……”
“小丫头！读了些莫名其妙的诗就胡思乱想了！”苏子玉腾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敲了一下语嫣的头，“那书上还说‘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呢！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尾声呢？”
“尾声……那么笨……你……那么聪明……”语嫣嘟囔道。
“嫣儿，尾声那不是笨，是守约……”苏子玉的声音戛然而止：语嫣忽然伸出手，抚摸他的脸，嘴里还喃喃道：“苏……苏子玉……你……真好看呀……”
苏子玉的脑子里“哄”的一下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女孩的手柔软微凉，但她抚过的地方却像被点了一把火，热辣辣的……
他低头看着语嫣，女孩的小嘴红嘟嘟的，鬼使神差的，他俯下/身，深深的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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