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祁纪要骂人了。
这测试可是他自己做的，他怎么会不知道通没通过？！
精神体和祁纪的意识是想通的，就像个分屏小号一样，一起登录时注意力会稍稍分散一点，身为次级的精神体会在不经意间显露出下意识的情绪，像是会显得幼稚一点，对精神力的控制也没有那么精密之类的。
但总的来说，那也是祁纪本人。
那个破测试祁纪现在还记得，他敢肯定自己绝对是高分通过的。
所以，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种，那次测试的目的根本不是他们以为的；或者第二种，祁纪眼前的男人根本就是在骗他。
再或者，更过分一点，两者都是。
祁纪的心底升起了一股来势汹汹的怒意，原本这几天虽然戒备，但因贺止鸣的体贴而不可避免产生的好感在瞬间便化为乌有。
祁纪心底总是有一些碰都不能碰的伤痕，像是欺骗与背叛，一旦有人这样对他，那么祁纪便会像关闭开关一样，从100直接降级到0，甚至直接边负。
在一段不长也不短的沉默之后，祁纪眨了眨眼，慢吞吞地问：“没通过……会怎么样？”
贺止鸣没忍住挑了挑眉，嘴角的弧度明显地上扬到超出常规的位置。
原本他的五官比较斯文，唯一比较有攻击性的狭长凤眼也被很好地掩盖在镜片之下，但此时，在发自真心的微笑下，原本的伪装效果逐渐消退，展露出一丝原本被岁月掩盖，此刻却依旧足够生动的戏谑。
“我们还在讨论。”
贺止鸣没有再继续解释，像是隐晦地在说这和你没有关系。
“这样啊。”
祁纪从小沙发上缓缓起身。
今天他穿着新要来的军装，这军装并不规范，为了美观加了很多不必要的装饰。
链条碰撞着飒飒作响，金色的流苏搭在纯白的制服上，形成了经典的视觉搭配。猩红的披风只随意扣在右肩上，并不长，只起到装饰作用，下垂的布料刚到收紧的腰身，轻飘飘的布料随着祁纪前进的步伐翻卷起红浪。
“既然你还没有决定。”
祁纪一直到离贺止鸣半个手臂的距离才停下。
“那，把他送给我吧。”
祁纪还在成长期，穿着厚底皮鞋刚刚到一米八，离得近了之后，贺止鸣需要微微低头才能与其对视。
他的视线沿着对方微微抬起又毫无防备的颈部转悠了一圈，沉思片刻，想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在人类的世界中，是不可以驯养同类作为宠物的。”
“哦，同类啊。”祁纪歪头，用最平缓的语调问出最尖锐的问题。
“你把我当成你的同类了吗？”
祁纪进一步上前，两个人近乎贴在一起。彼此的身上都带着点装饰或实用的配件，每一个举动都会带来不必要的余音。
“你凭什么用你的观念，来约束我？”
这是祁纪穿越后第一次真正发脾气。
他不介意被当成异类，他习惯了，也看开了，之前被谨慎对待在他的预料之内，完全理解，非常规囚禁也不是不能忍受，反正他想要的最后都会拿到。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那种理所当然般的欺骗，不行。
祁纪身边的气压更低了。
面对那如有实质的压迫，还有记忆中差一步便是万丈深渊的神迹，贺止鸣不慌不忙地后退了一步，眉毛和额头不动，仅仅抬起眼皮盯着祁纪看。
“我在之前观察你很久了。”
祁纪抬头和他对视。
贺止鸣的目光很专注，仿佛游猎中的鹰隼，眼中只有目标一个。
“你知道吗？有实验表明，就连2-7岁的小孩子都是缺乏同理心的。”
但是你有。
你到底是在哪里学到的呢？
祁纪停顿了一下，没明白其中的含义：“我要是没有的话，你才应该感到苦恼吧？”
一个没有同理心又掌控着力量的试验品，做出来之后你们敢用？
“可能吧。”
贺止鸣看着轻易便被转移了注意力的人，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但那同情心单薄得蝉翼般脆弱，比如之前的沈宁萌，比如现在的【4－36】……这是【4－01】在苏醒后结交最深的两位，但在这两人被从身边带走的时候，他的情绪落点和表现程度实在是不那么像个健康的个体。
就像一个一直居高临下审视着人类的神明，对人类细腻的感情一知半解又点到为止，会被吸引，但那吸引力却又转瞬即逝。
那正是贺止鸣想要的结果。
在初次正面交锋之后，贺止鸣堪称神清气爽地离开了祁纪的底盘，他一路刷卡，路过重重监察，在基本是对角线的位置，刷开了某个小黑屋的大门。
里面正是宣称没有成功通过考验的叶硝！
叶硝此时正穿着拘束衣，双手环抱自己背在身后，在听到开门的声音时，也只是抬眸瞥了一眼而已。
一沓资料被摔在了叶硝眼前，上面是被误认为是bug的脑域纬度数据。
别人可能会忽略，但显然，贺止鸣抓住了机会。
“太可惜了，如果不是【4-01】的话，你其实可以自己处理的对吗？”
叶硝偏头看向自然地在自己身边坐下的男人，在意识到他的视线后，对方露出一个意有所指的笑容。
“你我都知道现在这是为什么，对不对？”
面对极具煽动性的言论，叶硝移开了眼，神色忽明忽暗。
贺止鸣离开之后，室内重新安静下来。
原本的早餐已经凉掉，祁纪歪歪扭扭地坐在小沙发上，将送来的南瓜粥和早点放在比沙发还要高的茶几上，之后在沙发上萎成一小团，开始复盘自己之前生气时本来可以，却没骂出来的脏话。
他倒也没想再进一步，毕竟祁纪来自法治社会，并从小便被严格管教，所以虽说有些任性，在某些小细节上可能也不太守规矩，但写在刑法上的那些基本都是会遵守的。
不过在祁纪的眼中，某些行为的量刑指标和刑法并不相符。
比如现在，作为实验体被侵犯基本人权的事实，还没有被别人骗了还阴阳怪气了让祁纪更生气。
祁纪越想越气，再度觉得这个鬼地方待不下去了，就算是什么计划都没有也好，他要离开这里。
化悲愤为食欲，祁纪将早点一样样地摆开，之后像皇帝翻牌子一样挨个查看。
因为之前生闷气的缘故，所以南瓜粥已经有些凉了，生煎包的外皮也被蒸汽浸得有些软，蛋挞是唯一还好的，祁纪吃的时候被塔皮油得一顿，沉默了两秒还是全部吃掉了。
这次的食材两极分化，要么口感不行，要么味道不行，但祁纪还是没有浪费，速战速决解决将所有都吃干净。
在简单地将东西扔进垃圾桶，垃圾桶故意扔到走廊表示自己的不满之后，祁纪又坐上了小沙发，随便开了个电影当背景音，拿出纸和笔并召唤出了自己的精神体。
小红鸟有点炸毛，整只鸟蓬松了一倍，祁纪和小鸟对视了两眼，随后小鸟就开始疯狂抖动，随后开始扭头整理羽毛。
毛茸茸的生物基本都遵循一个原理，除了为了保暖，其他感受到危险的时候也会炸毛。
在确定自己虽然依旧蓬松，但只是看上去毛茸茸而不带其他不该携带的信息之后，小红鸟啾啾啾了几声，之后扑闪着翅膀起飞，通过缝隙挤进了被焊死的通风管道里。
小红鸟边走，祁纪就边记，靠着小鸟的步伐丈量举例，得出一个简易的地图。
祁纪不知道叶硝去哪里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再遇见对方，所以离开的计划还要从长计议，没有了叶硝的剧本，祁纪就得自己从基础开始探索。
精神体可以控制自己的“密度”，比如之前为了替叶硝作弊，祁纪就将密度调的稍微高了一些，那种情况下精神体便可以碰触到物品并被别人碰触。
而现在，为了避免小鸟爪子在通风管道里啪嗒啪嗒，祁纪便将密度调到不能再低，甚至看上去还有点虚影。
哦，对了，无论到底是多大的密度，只要是哨兵向导、或者是拥有相应资质的人，便都能看见小红鸟。
在溜达到走廊处某个朝下的通风口时，小红鸟猛然停住脚步，屏住呼吸，稍稍后退确保自己不被发现。
在确定巡逻兵走远了之后，他将脑袋悄悄伸了出去，呆毛顺着小红鸟乱动的脑袋一起来回乱晃，在确定了自己的方位后又“唰”地重新消失。
在这次谁也不知道的出游活动中，祁纪发现这个世界果然也有哨兵，或者至少是类似哨兵的某种超能力者，祁纪粗略一查看，没有看见他们的精神体。
那就证明他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哦，对了，对于向导的判断也一样。
这么大个基地，竟然真的一个向导都没有。
祁纪以自己的房间为圆点，呈扇形向外搜查。因为今天只是初探，所以祁纪只是想知道一下基地的大概布局，没有仔细地进到每个屋子中查看，但即使这样，他也在沿途中遇见了上百人了，里面还有四个拥有哨兵潜力的人，和一个脸上带疤的，精神海一团糟的真正的哨兵。
拿自己的世界简单对比了一下，这边世界的哨兵□□力量要更强一些，但无论是精神力的保养或者使用上都比不上祁纪之前遇见过的。
换句话说，这个世界的哨兵更像是拥有了debuff的强化能力者。
作为一个从来没参与过任何肢体冲突，更别说和哨兵打过架的人，祁纪心里有些没底，但也并不到慌乱的程度，毕竟无论□□力量有多强，都要打到人才算数对不对？
算是个远距离攻击魔法使的祁纪如此想到。
而且对方缺向导缺成这样，自己干坏事的途中真被抓住又怎样？他们敢动手吗？
呸，谁干坏事了，我这是为自由而战！
小红鸟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再次出发，一步一步地绘制地图。
之后闹心的事情来了。
小红鸟来到了实验室的边缘，之后用力伸展自己的精神触须，想要试探一下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在极限状态下，祁纪曾经试过在闹市的一栋正在营业的百货商场中，精确地寻找到自己的目标，但现在，他就算把精神触手伸到最长，也无法在实验室之外窥探到任何活跃的精神。
现在有两种可能：第一，这个实验室坐落于真正的荒郊野外，连个人影都没有的那种。
第二，这他妈是一搜船或者飞机，或者更符合目前科技的，什么其他能让实验室远离人群的东西。
但无论是哪个，都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祁纪即使逃出去，也会像夜空中的烟花一样，显眼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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