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二十章
至高领域普罗门徒的主人，名叫林厌七。不过这个名字或许并不那么好记，更多的时候，人们称他为普罗明王。
普罗明王惯着两个惹不得的小祖宗，这也是在漫长岁月中，被写入了《领域跳蚤苟命指南》里的。
——三位圣子冕下的势力，向来是不随便参与世俗的事件的。
所以普罗明王也不知道地狱是出于什么原因，又在什么时候盯上了他的孩子们。
当他第一眼看到那位伪装拙劣的魔王时，他就意识到了。
他的孩子们并不像他所设想的那样，又跑到什么地方作威作福去了。
——他们死了。
或许已经死去了很多年了。
身为长辈，他不应该迎接晚辈的死亡的。
他并不在意地狱的报复，神的威严，或者各种关于这位年幼魔王的传言，也不关心这场旷世的“游戏”。
……
“你来晚了。”他说。
……绝对领域的爱因萨姆大人立在旁边，目光意味不明地落在地面上。
过了一会，他回答：“是啊……怎么办呢。毕竟我也算是答应了他。”
普罗明王摇了摇头：“你是故意的。你想知道某一条传言是否属实。”
爱因萨姆大人闻言一笑：“那又怎么样。没有人想要承受地狱之君的怒火。说不定我俩死一块呢。”
林厌七：“……那就死一块吧。”
爱因萨姆大人只用长而尖的指甲划过耳畔：
“往好点想，说不定这一轮直接天国胜出……到那个时候，地狱和荒虚也就不存在了。”
“游戏参与者们虽然都还没有进入状态，但说不定误打误着地……就成了呢？”
……
锡文迷迷糊糊地醒来了。
他揉了揉眼睛，稍微还有点迟钝。
……口袋里的食物和铜币都还在，但是殿下……不见了。
锡文站起来，犹豫了一小下就朝那位一直不动的老者走过去。
“先生，请问您有看见……”
走近了，少年就一眼看见那乱糟糟的头发下面、皮肤纤维之间裸露出来的颅骨。骨头上有着黑紫色的斑点，还有一些蜂窝状骨结构。
这是一具死去已久的尸体。
也许是因为昨夜光线很暗，他并没有发现这一点。
锡文又慢慢地坐了回去。
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呢？
……
思考一阵，锡文去那边的角落拿起花瓶，把水倒掉。
白天的车厢仍然算不上光亮，但从圆窗外能看到阳光落在大地上，远山的山尖上挂着白雪，往下是森黑的松树林。
景物的移动速度减缓，很快就停下了。
锡文能看见附近的草野，还有一些零星的花朵。
车主人开动了什么机关，顶起地毯的一脚，进入了车厢。
他一进来当然也立刻发现不对劲，但还是把目光落在那个握着瓶子的小孩身上：“叫我有什么要紧事？”
对方只是垂下眼睛：“我的同伴不见了。您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呵，跟我有什么关系，老子车开了一晚上……”
他对上少年的目光。
说来也奇怪，这小孩看着娇弱，但又不是胆小的样子。他本来以为这是个好宰的客，但现在看这眼神，那分明就是在说：我怀疑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哦。
——哦个头！
被自己的想法恶心了一下，车主人狞笑，恶声恶气地说：“关老子屁事！说不定是自己丢下你跑了！看那怂包样，还想去老上国？去了还不是被自己吓死！”
他又扫了一眼那个死了大半年还没找地方处理掉的老头，心里更是烦躁：“上车的时候没看标吗？！老子这是正规专列！上头有人监管的！动不动就卖个乘客，老子是嫌命长还是钱多了？？”
他转头就从来的地方掀起地毯跳了出去，心想到时候把车开到南边的站点去，等人下了车，那自然就不是乘客，还不是他想卖多少价钱卖多少……这小娃长得标志，说不定能赚够他下一年的酒水。
至于突然就没了的那个女娃……这种事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又不是什么能搞钱的事情，他也懒得去想明白。
总之就这么不了了之。
车厢里的锡文放下花瓶，在之前的位置坐下。
现在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
“没关系的，”锡文轻轻地说，“殿下比我厉害多了。”
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少了他这个累赘，说不定殿下还能轻松一点。
至于他么……
他的生命和未来，当然就要自己去把握了。
少年垂下眼，口袋里的手稍微有些用力地握住了那几枚硬币。
……
在这座古老大陆的西边，生存着许多神秘而又伟大的生物。
从宏伟国度莱顿帝国一路向北，经过蚁族的白烟囱荒原，跨越古老战场中留下的“大地伤痕”罗米亚大裂谷，又从高隆矮人们所搭建的“旅客大桥”中穿梭而过，步入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森林——森林的中心，绵延起伏、仿佛没有终点的落日山脉，就是整座大陆最西边的最后一个地标。
任何出自正规出版社的地图，都会在条幅侧边为落日山脉标注：世界西方的精灵国度。致伟大的国王安度尔斯。
落日山脉无疑是让人向往的。不论是所有的那些美妙的神话故事、精湛至极的锻造工艺、由自然之灵所织造出来的丝绸锦缎，还是山林间掩映着的顶尖魔法学府、清冷而天赋异禀的光明精灵、各种神圣美丽的林中生灵，或者数不尽的珍贵材料、宝石、古老的秘境……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机会来到这里，也不是每个人来了都能离开。
落日山脉幅员辽阔，远超常人想象，如果不沿着几条国家栈道行进——那么对于外来者而言，落日山脉也许更像是一座人间地狱。
根据某条差点被编入教科书的传言，千万年以前，在这片大陆还处于遥远的上一纪元时——一位伟大的神明在此陨落。神明的死亡给这片土地带来了祝福，也铭刻上了诅咒。
所以任何出自正规出版社的地图也会在条幅的第三行标注：迎接非生即死的赞歌。
世界西边的精灵国度。
致伟大的国王安度尔斯。
迎接非生即死的赞歌。
……
近来天空中总是雷电交加，甚至还有火焰的痕迹。
落日山脉的国王宽容大度，并不在意这么一点小小的状况。而招致了这种现象的两位客人也在事情结束之后，跑进宫殿里致歉。
塞卡就是在这时候遇上拉加庞卡的。
现任地狱第三魔王和第七魔王职务的两个人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偶然相遇了。
拉加庞卡穿着一身黑色长袍，健硕高挑，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丰沛的力量——在塞卡的眼睛里，还有非常晃眼睛的炽热灼烫的光芒。这大概是他那无处安放的灵魂光泽。
跟他走在一起的是火精灵若禾。
他们两个总是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次凑到一起都会痛快地打一架，再找个地方找点酒喝，说上几句话。
就算他们现在分属不同的阵营。
……再起码也应该装个样子的。
塞卡面无表情，往他们出来的宫殿大门走去。只是在距离缩短，差不多到了面对面的时候，他才停下来。
于是那两位也停下来。
身高的差距是很明显的——塞卡只是微微仰着头，看拉加庞卡的眼睛：“莉莉丝死了。”
第七魔王一笑，灿烂明亮的眼睛看不出什么不同，声线松缓：“——所以？”
塞卡看了他两眼，接着还是平静无波地说：“没什么。只是来跟你分享一下。”
他略开他们走了。
等走到宫殿里，看到安度尔斯站在窗边远眺的时候，塞卡才停住，眼睛下撇。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但是……他不觉得那个家伙这时候回来是件好事。
他抬眼，就对上了安度尔斯沉静的目光。
“日安，赛瑞亚斯。诅咒解除了吗？”
塞卡：“……嗯。”
被人叫出这个尘封已久的名讳，会让他生出一点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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