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十一章
“咚！”地一声。什么东西坠落在金属板上，击起一点回音。
“唔。”闷响的人声。
接着是布料摩擦的响声，咳嗽、喘气声、吸气声。
莉莉丝跪坐起来，顾不上手臂的疼痛，左手用力地掐住身下什么人的脖子：“——你是谁？”
没有人回答。
她加大了力度，手指收紧：“哈……咳……再不说的话，就掐死你哦。”
她的右臂已经有些发麻。血液从身体里流失……大脑眩晕。
但是还是没有人说话。
莉莉丝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下面的这人好像是昏过去了。
“……”
空间十分狭窄，稍微直一下腰就能碰到顶，以至于她不得不维持着一个佝偻扭曲的难受姿势。
莉莉丝把人放开，从衣服上撕下布料，用力在自己伤口上缠了几圈。
“人类的身体……垃圾。”
莉莉丝稍微缓过气来，思考起目前的情况来。没有光线，只好用触觉获取信息……她左手一伸，就摸到了下面的人的肩膀……应该是肩膀。脖子、头……耳朵是圆耳朵，应该是人类。
鼻梁、额头、头发……头发倒还很长。
接着莉莉丝顺着这人的胳膊往下，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把她的手臂锯成这样。
冰凉柔软的手指……左右手都是正常人类的手。没有任何利器。
“魔法？还是意义事物？”她把对方的手臂扯起来——但是——但是吧……
弯着腰太累了。受不了。
莉莉丝只好丢开手，把人往一边推，给自己留出来一块能躺的地方。
护着手臂侧躺下的时候，莉莉丝想着这一系列事情，不由得长叹一声。如果不是摘不了镯子……
“等着吧塞壬……”
……！有什么东西……她很快就抬不起眼皮了。
……
小空间里的人皆陷入昏睡。
“看来，我还是祝贺得太早了。”
赛因骑士被关了禁闭，锁在城市边缘的黑色尖塔里。教士先生费了几分功夫，才安然走过一众卫兵，来到铁窗前。
赛因也无奈叹气：“世事难料。”
弄丢了皇孙，或许还能将他发配战场、消极处死，但弄丢了王后……恐怕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教士先生推了推眼镜：“……伊丽莎白殿下恨不得能亲手了结了您……公爵似乎也听到了消息。而那位夫人已经在王宫闹了快一天一夜了。”
“……都乱了。”
赛因隔着铁窗沉默，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查出什么了？”
“……司位处那边……说是跟烈文安莱有点联系。”
教士扭头往来路望一望，见四周一片冷寂，才从西装袖子里掏出来一张折了几折的纸，手快地递进窗户。
赛因立刻把东西收进怀里。
“我们都知道，你的归宿应该是在战场上。抓住机会……”
老人嘴唇嗫嚅一下：“就此别过了，老朋友。”
赛因只盯住他下撇的眼睛：“殿下她……”
“放心。”
老教士重重地点点头，转身就走。
……赛因缩进阴暗的角落，把纸张打开，借助微弱的光芒去看——非常复杂的一张魔法阵图。
在次醒来的时候——莉莉丝环顾四周——根本没有四周。还是那个狭小的空间，手臂没有知觉了，血腥味浓重，旁边还挤着个似乎很脆弱的危险人物。她心想：还不如继续昏着呢。
莉莉丝刚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
空间的上方开了一条缝——箱子被打开，露出一个四方的、有着光亮的场景。
“两个？……切，一举多得…………两个？？？！！！”
一只形状可怖的大手伸了进来，捏住莉莉丝的肩膀，指甲嵌进她的皮肤——莉莉丝忍住疼痛，只是沉默着，在对方打量她的时候也尽力去观察周围的一切。
一个硕大的帐篷。浑浊的红色篷布。这巨大丑陋的妖精掌着一盏烛灯，烛火照亮了帐篷里挂着的许多串联在一起的白骨尸体，一眼看去，应该有不少属于某些奇异生物……这丑东西很快将她丢在地上。
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实柔软的东西……莉莉丝全身都要散架了，但还是尽量站起来，减少接触面积……铺着的是剥去了鳞甲的、巨龙的皮肤，一种有着剧毒的材料。
恶心。莉莉丝皱着眉抬头，看见被提起来的另一个人。这人还晕着，一头金色长发在黯淡的烛光里也熠熠生辉，只是沾了不少血——她的血。
“你们谁是王后？？？！谁是！！！！”
啧。莉莉丝唾弃于这只妖精大吼时吐出的恶臭气体，伸手指向了那个在光芒下有着精灵般面容的可怜人类。
她还说：“但是你也不能杀了我。我给王后下了咒语，如果我死了，那她也立刻会死。”
相信她吧，这种智障理由，糊弄这妖精完全足够。
锡文·席瑟是在被运送转移的过程中醒过来的。
黑暗狭小的空间里，拥挤、空气浑浊，还有……还有——
“不用紧张，”莉莉丝的声音懒洋洋的，她一只手臂揽着人的腰，头搭在那纤细的肩膀上，“我失血过多，感觉很冷。”
锡文张了张嘴，但喉咙干涩发痛，一时没能发出声音来。腰间的不适只是个开头，随之而来，这个十二岁的人类儿童还感受到了腹部绞痛、喉咙痛、头皮扯痛等等，接着就是小腿上本来就没有好的伤痕……应该是伤口崩裂感染了。
锡文回想了一下昏迷之前的事情，微微攥了攥手指。
而这时候莉莉丝其实已经有点状态不佳，几乎快要使不上力抓不住人了。
她想：在这种情况下没命，是算在人类头上还是魔王头上？还能回灰烬之地吗？想我一世英名……
她说：“游戏是这样的……你是王后，我是嫉妒王后并给你下了咒的婢女，明白吗？……如果你玩得好，就可以活下去哦……”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就没有了。但是莉莉丝并没有睡去。她一直努力保持着清醒，简直都要被自己的坚韧感动哭了，直到——直到一只手掐在她脖子上。
“是您拉住了我，殿下。”
少年的声音嘶哑而微弱，但十分平稳。
“……嗯。”
“为什么？”
“……”
“为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莉莉丝仍然没有回答。
“……为什么呢。”
——执着是有原因的。对于这个在刺杀中捡回一条命，从而背负上整个家族的年幼人类来说，生与死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很要紧的事情。他只是希望知道，自己是将要因为什么而死去——
在这两位笼中人都开始思考死亡这件事的时候，箱子再次被打开了。
他们被兜头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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