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君臣

西南某处寺庙，四面环山，寺庙建在崖上，地势凶险，仅有一条小道穿行。那小道上下几乎垂直，寻常人定要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

        几名男子轻车熟路，腾挪跳跃之间进了寺庙，像几只灵活的麋鹿，眨眼间消失了踪迹。

        寺庙的大殿内，正中有一尊大佛，通体金色，宝相庄严，微微低垂的双眼看着世间，好像没有情绪，又好像早已知晓一切。

        殿后有一间小屋，屋内，年轻的男子斜倚在榻上，长发垂下，他用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说话声音低沉。

        “跪下！”榻上的人开口，说不出的威严。

        男子乖乖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想跑？你以为跑的出我的手掌心？先前交代的事情你办砸了，我没杀了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你为何不回来谢罪？”他问道。

        空荡荡的房间非常安静，过了半晌，跪着的人回答：“我只当自己死了，想与过去做个了断，做一个平凡的人。”

        “了断？沈望，你的命是我的，你何时了断，也是我说了算！还有，你跟那个叫叶遥的锦衣卫怎么搞到一块去了？她不是陆逊的人吗？”

        “她谁的人都不是。”

        “哼，看来你很在乎她啊，那更好。你若不把后面的事情办好，我连她一起处理了。”

        沈望听见这话，攥紧了拳头，语气在平稳中带了一丝慌张。

        “主公，我既然回来了，自然会安心为您办事，这与其他人不相干。”

        男子起身，用一根手指轻轻抬起沈望的脸，说道：“你最好能记住，这一次我饶了你，你的位置还在那里，我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男子语气异常严厉，他转身，那一身华服在微弱的光线下也难以掩饰通天的富贵荣耀，可那男子却眼神妖媚，姿态妖娆。这人，竟然是南王。

        “接下来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南王一字一句地说。

        沈望认真听着，他从南王的话语中，听出了任务中的艰难险阻，也可以预见自己这一年，会过得异常辛苦，但他想到有个人在陌生的地方等着自己，心理便多了一丝甜蜜，这甜蜜，他以前从未感受过。

        从一开始，意图谋反的人，便是南王。沈望不过是他众多棋子中的一枚。

        他们在南方的密林中私挖金矿，铸成金元宝，再偷偷运往北境销赃，换取大量的武器。打通了一条北境到西南的路线，将武器藏在西南山中。

        山中藏着的，还有招募来的大批人马，按照正规军的套路和标准，严格训练。他们的规模逐渐扩大，导致山中时常有野兽被惊扰，跑到百姓居住之地。

        之前沈望带人在京城谋反失败，只不过是大战之前的冲锋号而已，他做了个替死鬼，保全了南王的实力，皇帝暂时也没有怀疑到南王的头上。

        现在，南王重振旗鼓，势必要寻找可趁之机，再次起兵。起兵之前的准备工作，又理所应当地落到了沈望头上。他先是被派遣入山中练兵，接下来，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等着他。

        另一边，叶遥一大早又被陆逊带进了宫。

        “大人，您带我进宫面圣，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叶遥问。

        自从她死过一次又回来，对陆逊冷淡了很多，说话总是客客气气，温柔中带点疏离。陆逊总想找个机会同她解释吴漾的事情，可每次还没等开口，叶遥就会找个借口转移话题。

        好在陆逊也不急，他觉得既然叶遥已经回来了，往后相处的时日还长，叶遥这小女孩的气性总会过去，他再好好解释。或者等到吴漾立了军功把他休了，恢复了自由之身，再去跟遥儿说一说前因后果。他觉得叶遥是识大体，胸中有丘壑的女孩儿，一定不会于这些事情上面计较。

        “大人，大人？”叶遥见陆逊也不回答，一直在发呆，便把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陆大人最近经常发呆，估计又是思念夫人了吧，叶遥努力把心里的妒忌和委屈憋回去。

        “遥儿，这趟进宫，是圣上要求的，恐怕又有什么案子要交给我们。”陆逊一边回答，一边悄悄替叶遥掸落外衣上的落叶。

        “圣上也叫我去？”叶遥疑惑，难道皇帝还记得她是谁？

        “没错，毕竟之前你也是立了功的。”

        二人在太监的指引下进入内殿，圣上正在书桌前看着什么。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二人跪下磕头。

        “免礼吧。陆爱卿，你来看这个。”不知何时开始，皇帝对陆逊显得格外亲近起来。

        那是一副江山图，高高悬挂在墙面上，那图非常大，细细的笔触尽可能仔细地描摹了国家版图的每一处。

        “你看这江山图，这图上看起来一个人都没有，但在我眼里，每一处都是人啊。”皇帝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陆逊忙把话接过去：“那是因为陛下心系百姓，此乃国之大幸，陛下励精图治，我朝必将愈发昌盛。”

        这一连串的马屁拍的，让一边的叶遥叹为观止，这才多久，升了官说话都不一样，太会了。

        皇帝听陆逊这样说，仿佛很受用，他语气慈爱：“爱民如子本就是为君的职责，只是……”

        他顿了片刻：“总有人想把这江山图打破。北边的人蠢蠢欲动，南边也不消停，我这朝中必定是有人图谋不轨。”

        “是，陛下，此前我们已将沈望一案了解，请陛下放心！”陆逊说。

        听见沈望的名字。叶遥的手抖了一下，陆逊看见了，觉得有些奇怪，心中多了一丝疑虑。

        “他不过是个替死鬼，以为朕看不出来吗？”皇帝的眼神盯着图上的某一处看。

        “回陛下，属下正在继续追查有无同党。”

        “那帮人一次不成，必然还有下次，我便把此事交给你二人去办，陆逊，你们二人此前立了功，此时的前因后果你们最清楚，我不想让太多人插手。”

        “是，陛下！臣等遵命！”

        查，从何处查起？

        绕来绕去，又绕回了叶遥家的案子。回去的路上，叶遥想，难怪她被一起叫去了，原来这案子的突破口与自己有关。

        多年前，叶遥父亲和哥哥被杀，成为一桩悬案，现如今，金矿案已经成为一个完整的死局，只有镖局被杀一案，还有些疑点，所以，陛下命令他们二人，以此作为切入点，好好查一查。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也要再翻出一些浪花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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