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沙坡
陆逊与沈望，这二人往日里虽说同朝为官，但真正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谁都不曾想过，他们第一次单独说话，竟然是在北境。
见他这么坦诚，陆逊心说不妙，他原本想用身份诈一下沈望，好让对方乱了阵脚，可如果沈望对身份毫不隐瞒，那定是抱了鱼死网破之心。
沈望又开口：“这姓叶的小姑娘是在你身边长大的吧？陆逊，一向听说你不近女色，原来你是有这个癖好，喜欢童养媳啊。”
陆逊并不理他，心中着急想对策。
松年在一旁忍不住了：“我呸！你好歹是世家出身，嘴巴放干净点儿！怎么说话呢？你要是不放了叶哥，小爷我今天就跟你们拼命了！”说罢就想开打。
墨锋不紧不慢又把沙坑里的叶遥捞出来，叶遥这一会被拉来推去，早已晕头转向。
沈望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抵在叶遥耳旁，那匕首闪着锋利的寒光，他说道：“陆大人，你说我是先划破她的脸呢，还是先割了耳朵？还是……”匕首渐渐下滑，叶遥的脖子感受到一股森森的凉意，她本能地动了一下。
匕首继续往下，径直挑开衣衫，露出了肩膀。
咦？叶遥听见一个诧异的声音，分不清是谁的，下一刻，她只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剧痛，和空气中血液的味道。
“不要！”陆逊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
“心疼了？”沈望看着刀尖的血，一滴滴落在沙子上，被温度瞬间蒸发，只留下一个黑黑的印记。少女洁白的肩膀上多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龇牙咧嘴地露出里面的血肉，让人不忍直视。
“东西在哪儿？”沈望继续问。
陆续的内心猛烈地挣扎，一面是遥儿的生死，一面是不可违的圣命，叫他如何抉择！
“啊！”叶遥觉得脸颊边一阵刺痛，她痛苦地蜷缩起来。
陆逊看见那昨日还言笑晏晏的脸庞，此刻便皮开肉绽，心里翻江倒海，他急促的喘息着：“沈望！你停下！我都告诉你！”
沈望见他那副着急地样子，却又笑了起来：“陆逊啊陆逊，你就不该动心，人一旦有了感情，浑身都是弱点，瞧瞧你这幅样子，啧啧，哪还有锦衣卫镇抚使的威风？”说着手一松，匕首跌落在地上。
陆逊这才松了口气：“沈望，你索要的证物，我已派人悉数送往宫中。”他看看墨锋，继续说：“此刻你便是快马去追，也是来不及的。因为我把证物分为了几份，有些派人去送，有些走驿站加急，有些走锦衣卫的暗哨，还有走水路和空路的，昨日就已陆续送出。”
“什么，你！”墨锋有些慌乱。
“就在我们来之前，最后一批证物我交给了随行而来的锦衣卫，让他乔装从暗哨送回，此刻已经两个时辰，再快的马也追不上了。”
沈望闭上眼，叹了口气：“所以你是在拖延时间，你根本没打算拿东西换人。”
“沈望，你们沈家这次，是躲不过了！”陆逊说。
沈望闭上眼睛，停顿了许久，脸上突然绽开一个戏谑的笑容，他转头看看叶遥，大声喊了一句：“叶姑娘，你看看，你的陆大人，他根本就没打算救你！”
叶遥只顾着肩膀疼，脸也疼，心里恨不得立刻把沈望千刀万剐，她不去理会这恶人挑拨离间的话语。
陆逊继续说：“沈家虽然会被治罪，但我可以保住你沈望的性命。”
沈望：“哦？陆大人说来听听。”
陆逊：“你把叶遥放了，绑了我，跟我父亲换。”
沈望：“你让我拿你，去跟老陆大人换？换什么？你以为我还会回中原？”
陆逊：“换老沈大人的命！”
沈望愣住了。
陆逊：“你知道的，我家几代单传，爷爷、父亲和我这一辈都只有一个男丁，不仅没有兄弟，我连姐妹都没有，我的命就是陆家的命，你只要告诉我爹我在你手里，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老沈大人送出来，还有……还有沈家那个即将出生的孩子。”
沈望仿佛怔住了一般，片刻之后仰天大笑：“哈哈哈，陆逊，你从小过的是什么父慈子孝的日子啊，我都要羡慕你了！沈荃的死活，他那个孽种的死活，我根本不在乎！”
这倒是出乎陆逊的意料，锦衣卫盯了沈家很长时间，他从未察觉过有什么异常，可看沈望的样子，对沈荃不仅全无父子之情，而且满腔恨意。
沈望的声音满是疲倦：“我累了，陆逊，你看这塞外的沙漠，景色可好？”
苍凉，孤独。此刻已是日头西斜，红色的夕阳照在一望无际的沙地上，反射出橙色的光影，人也在这光影中模糊起来。
“今天，我就把你埋在沙堆里，明日我再来种一颗树，每年的今天，我都会派人来给你浇水的。”沈望凑到陆逊耳边，小声说道。
墨锋拔出兵刃，向陆逊刺来。松年冲上来护着陆逊，几个人打了起来。
叶遥拼了命地挣扎，好不容易在沙地上站起来，她看见陆逊一边招架一边试着往自己的方向过来。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在他心里你的命还不如那一堆破烂证物，你还想去救他？呵呵，真是痴情人。”
叶遥恨不得自己后脑勺能长把刀，那她一定一刀扎穿沈望那该死的嘴。
陆逊与墨锋交手，打了一会，发现墨锋招式怪异诡谲，不像他所知晓的任何一个门派，他每次出手看似平常，但就像一条蟒蛇，把人越缠越紧，不给对方丝毫的喘息空间，陆逊逐渐吃力。
墨锋钻了个空，绕道陆逊身后，松年大喊：“大人小心！”
陆逊忙回身格挡，荡开袭来的兵刃，手却意外被划破，伤口不大，剧痛无比，涌出的鲜血先是红色，立刻就变成了黑色，不好，有毒！
墨锋一脸得逞的笑容：“陆大人，今日就让我们送你上路吧！”
手上伤口的疼痛感逐渐消失，整个手臂开始麻木，当啷一声，陆逊的剑掉落在地上。这毒蔓延的速度太快了，他用另一只手捡起剑，不管不顾地向叶遥的方向冲过去。
沈望挡在前面，伸手一掌，陆逊像一片树叶般轻轻飘起，又如一块大石重重落下。他喷出一口鲜血，胸口闷闷的疼。
叶遥起身要跑过去，被沈望用力拉住，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她被塞住的口中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声，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经过脸上的伤口，钻心的疼。
大人！
遥儿，把这本书抄了……遥儿，你同我去……遥儿，你过来……遥儿……
陆逊往日的声音在叶遥脑海盘旋，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大人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看起来那么悲伤，那么脆弱，他手指着自己的方向，嘴巴一张一合好像要说什么，她却听不见。
叶遥再一次痛恨自己的无力，为什么贪吃，什么被绑，为什么没有还手之力，愚蠢，愚蠢！
松年已经被墨锋一掌拍晕，此刻沈望从地上捡起陆逊的剑，他抓起一把沙子抹了抹剑上的血，名剑的锋芒在夕阳中反射出寒光，叶遥的眼睛被刺痛了。
沈望逼近了陆逊，他双手高高举起剑，对准了陆逊的心口。
大人！大人！
叶遥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此时她的力气恢复了一些，沈望一时没有按住她，看她如离弦的箭一样嗖的一声弹出，要去为陆逊档下那一剑。
沈望挡在前面，在叶遥冲到陆逊身旁时，一拳把她打晕，说道：“我最讨厌看有情人共赴黄泉。”
手中的剑用力地扎了下去！
遥儿，遥儿……对不起……
陆逊看着落日，那圆渐渐变形，一片氤氲，他合上眼，耳畔湿润。
https://www.dldwx.cc/xs/59769306/1537888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dldwx.cc。都来读手机版阅读网址：m.dld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