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囚徒
遥儿，我们快离开……
手被拉住，那掌心温润，常年习武留下厚厚的老茧，摩擦着自己的手背，痒痒的。
陆逊回头，叶遥看见他的笑容，真好看。
突然，一柄长剑自陆逊背后穿透了他的心胸，血液从他的口鼻涌出。
陆逊的背后，是沈望的脸，他手中拿着剑，笑嘻嘻对叶遥：“我最讨厌看有情人共赴黄泉。”
陆逊的笑容还僵在脸上：“遥儿，对不起……”
大人！大人！啊！
叶遥伸手去抓，猛然觉得自己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她突然睁开眼，惊醒。
汗水沾湿了衣服，冷冰冰的贴在身上，地面又湿又凉。
这是哪里？
叶遥躺在地上，调整了一下，想起身往外看看，站起来的时候一阵眩晕，她摸了摸自己，浑身发烫。
她努力让大脑转动，应该是沈望把自己关在了这里，失去意识前，看见大人中剑了，大人会不会已经……？
不，不会的！叶遥晃晃脑袋，大人绝对不会就这么死了。大人来的时候只带了松年，他不会做这么冒失的事情，六哥，还有浮云庄主，他们都在城里，他们一定会接应的，一定会，我要逃出去，去找大人会和！
叶遥迅速理清了思路，她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这间牢房。
四处都是墙壁，用土砌成，质地干燥粗糙，地面平整，光线来自墙上的一扇极小的窗户，窗户的位置很高，叶遥的身高没办法趴到窗边向外看，屋内没有任何的摆设，空空荡荡。这房屋的高度和土质，应该还是在北境。
这光线洁白温和，是月光，说明此时是夜间。叶遥在墙上摸索着，摸到了门的位置。门不大，从外面锁住，叶遥四处找可以用来撬门的工具，她身上没有兵器，也没有发钗，只好把耳环取下来，两只耳环拧在一起，便成了一根长长的铜丝，她试着透过门缝寻找锁住的位置。
突然门响了。
叶遥反应迅速，就地躺下，耳环塞进了袖口。
外面的人进来之后，见叶遥躺在门边，好像有些诧异。那人把叶遥往里面推了一把，触碰到叶遥的手，嘀咕了一句“这么烫”，便出去了。
很快回来，叶遥感觉到额头放了湿毛巾，冰冰的很舒服，那人又放了一碗水在旁边，锁上门出去了。
脚步声刚走远，叶遥赶紧坐起来，她端起那碗水一饮而尽，太渴了，下不下药的先不管，不能渴死。
叶遥闻闻自己的衣服，差点吐出来，也不知在这里躺了多少天了，大人他们一定在找她，想到这，她又爬起来继续开锁。
奈何手边工具太少，门与墙之间嵌的很紧密，而且这门虽然敲起来空空的，但非常厚，她把铜丝拉到最长也没法穿过门缝。罢了，既然沈望暂时没打算杀了自己，就先在这里躺着，等身体和力气都完全恢复了，不怕没有机会逃出去。
这样想着，叶遥把湿毛巾又放回额头上，安然躺了下去，闭上眼渐渐睡着。
远远的，墨锋坐在屋顶，夜已深沉，衣服上还有些水渍，他看着这间小屋，不知在想些什么。
刺眼的阳光照在叶遥脸上，她难受地侧过脸，慢慢睁开眼睛。
那是……一个饼和一大碗水。
叶遥起身，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饼很硬，简直要把她的嗓子划破，她忙端起水喝，又被呛得直咳嗽。折腾了一会，总算把吃的喝的都消灭干净，摸摸额头，已经不烧了，她便试着起身动一动，身上也觉得轻松很多。她打量着那扇门，心里想，等自己的力气完全恢复了，这门大概也就扛得住自己两脚。
还没等她暴力拆门，门就自己开了。
头被一个黑色布袋蒙住，她被两个人架着往前走，叶遥边走边记着方位，走了一回，她被扔到地上。
她伸手摘掉头上的布袋，这个房间布置文雅，家具陈设简单奢华，沈望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沈望，你想怎么样？”叶遥几天没说话，乍一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儿不适应。
沈望递过来一碗茶：“你的情郎都死了，还这么横啊？”
叶遥不接那茶，沈望便放在地上。
叶遥：“陆大人是不会死的，大人若死了，你留下我还有什么用？”
沈望笑了出来：“你怎么知道今天我不是来杀你的？”
“哼！”叶遥也学着冷笑，“你要杀我，早杀便是，何必等到今日。”
沈望饶有兴趣地走过来，蹲在叶遥面前，抬起她的脸：“告诉你，你的陆大人真的死了，今天我就是送你去见他的。”
说罢端起茶碗，猛地给叶遥灌下去。
叶遥呛得满脸都是，好不容易挣脱开，她大喊：“你给我喝了什么？”
停了片刻，只觉得身上发软。
“哈哈哈！”沈望开心地大笑，“瞧你吓得，以为我真要杀你，给你服下的是软筋散，废了你的功夫。怎么样？”
叶遥心里的确有些开心，沈望只废武功却不杀她，是要留着她当人质，她无亲无故，只有陆逊在意她，那就更说明陆逊还活着，大人还活着！太好了！
叶遥开口：“沈望，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那些证据足以让你沈家灭门，你还是好好操心你爹和康娘子的安危吧！”
沈望听见沈荃，立刻变得很烦躁：“你是什么人，也配来教训我？”
叶遥：“我是不配教训任何人，只是我相信这世上有法理公正，你做了那么多坏事，就该受到惩罚！”
“哼，法理、公正？这都是陆逊那小子教你的？笑话，我不信什么公正，我也不信旁人，普天之下我只信我自己！”沈望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叶遥。
“我可怜你一个孤儿，暂且不杀你，你之前进沈府做丫鬟，既然这么喜欢伺候人，那你以后就在我身边，把我伺候好，也许我会考虑放了你。”
沈望的脸模糊了起来，叶遥只觉得一阵眩晕，看来茶里不止有软筋散，她晕了过去。
驾……驾……吁……
叶遥在马车的颠簸中醒来，头又昏又沉。
“你醒了？”墨锋说。
叶遥想开口说话，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
墨锋伸手捏捏叶遥的脸：“小可怜，你说不了话了，主人不仅废了你武功，还把你嗓子也废了。”
叶遥瞪大了眼睛，她努力地要吐出几个字来，脸憋得通红，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墨锋给她整了整衣服：“你看，这衣服好看吧，我们现在去南方，以后你就是主人的贴身丫鬟了，你可得好好伺候。”
叶遥这才发现自己被洗的干干净净，换了身粉色的裙子，头发也被梳成了小姑娘的双丫髻。
“以后呢，我的主人就是你的主人，我是墨锋，见了我你也得尊称一声……哦你也不能说话。”墨锋尴尬地干笑了一声。
墨锋？
叶遥想起，这人一直跟在沈望身边，但是她当时潜伏在沈府的时候，却从未在府里见过他，想必是沈望秘密豢养的贴身暗卫。
墨锋这人似乎没有什么男女之间的边界感，他用手抬起叶遥的脸，说：“这脸上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我给你擦了药，不会留疤的。过几天结痂掉了，还是一张漂漂亮亮的小脸蛋。”
叶遥第一次被男人这么近怼着说话，她瞪大了眼睛，还好这墨锋长得并不难看，不然她真要一口唾沫吐过去。
算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回去找大人，这么一想，叶遥索性顺势倒在马车的座位上，闭目养神起来。
倒是墨锋吓了一跳，他原本想再戏弄一下叶遥，可小姑娘两眼一闭倒在那里睡觉，他也只好由她去了。
墨锋说的南方，其实是西南，群山环绕地形险要，然而贫穷偏僻，气候潮湿。
马车自北境一路向南，再转向西，中间也不知颠簸了多少天，进了几座城，翻了几个山头，绕了多少路。
路上这些天，沈望似乎很忙碌，并没有让叶遥随侍左右，叶遥闲来无事，每日就同墨锋一起打发时间。墨锋是个会玩的，教会了叶遥打牌、下棋、麻将，时不时拉一些仆人在一起凑一局。
叶遥玩归玩，也一直在观察。沈望养了不少府兵，这些人训练有素，从不多说一句话，只要自己从马车上下来，就一直有人跟着。就连去找个地方如厕，那些人也会不远不近地看着，再加上她现在武功尽失，一点儿逃跑的机会都看不到。不过，她还是悄悄在岩石上、大树下，留下了一些锦衣卫的暗记。
沈望在前面的马车里，时不时就会有快马给他送信，似乎是很要紧的事，但他这个人喜怒不形于色，也不会透露什么。墨锋看似随意，其实口风也很紧，所以这些天叶遥真的是与世隔绝，接触不到任何的消息。
就这么走走停停过了半月左右，马车队伍一头扎进了山里，披星戴月在山里走了整整一天一夜，总算到了西南的腹地，叶遥隐约记得，这里是南郡王的封地。
这城样貌奇特，依山而建，远处望去，房屋层层叠叠，与中原地貌多有不同。马车行驶到一处宅院门口停下，这宅院门不算大，并未悬挂任何牌匾，门口却干干净净，看的出来每日都有人打扫。
一位老仆开门出来，瞧见从马车上下来的沈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主人，您回来了！”
沈望嗯了一声，命他打开门。
几十名丫鬟仆役过来行礼，宅院里面极为宽阔，屋舍院落整齐洁净，院内花草树木，小桥流水，景致雅然。
算算时间，金矿一案早就该尘埃落定了，沈府早已被查封抄家，清洗的空空荡荡。沈望自己跑了，朝廷必然要捉拿，他能躲过官府的通缉，跑到北疆，又从北疆到西南，全程都没有人发现，叶遥不得不怀某些朝廷官员的办事力度。而且，到了西南，他居然还有这么大排场的私宅，果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连日的颠簸，叶遥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她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
沈望却没给她机会，他直接带她进了后院，那里是沈望居住的地方，屋外花草遍布，环境清雅，屋内陈设简单，低调奢华。他指着前厅里小小榻，对她说：“贴身丫鬟要随身伺候我，你以后就住这里吧。我叫你随时要出现，必须完全听从我的命令，不然，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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