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杀手

“遥儿！”猛然一睁眼，是陆大人在叫她。

        “遥儿别睡！”大人看起来怎么那么慌张，一点不像平时的他，叶遥有些奇怪，不就是受伤嘛，锦衣卫谁还没个伤病了？

        哎呀，疼！她发现，那把匕首，此刻依然插在自己的腰腹处，刀口插的很深。

        “这刀尖再偏一点，就是你的要害，遥儿，我已经给你上了止血的药，现在要把刀拔出来，刀口太深，所以会很疼，你要忍一下，可以吗？”陆逊看着她，眼中满是心疼。

        叶遥点了点头。

        松年在旁边把一块干净的帕子撕成长条，以备包扎用，他把其中一段卷起来，塞到叶遥嘴里：“叶哥，你行的！疼了就咬帕子，别叫啊。”

        话音未落，只见陆逊一手按住伤口，一手猛地拔出匕首，殷红的血液喷溅出来，空气里都是腥甜的味道。

        按压，消毒，上药，包扎，陆逊像个郎中一样熟练地操作着，伤口的布开始是洁白的，慢慢开出了一朵血红的花，花瓣渐渐变大，陆逊一脸紧张，直到那花朵不再扩张，渐渐干涸，他才松了口气。

        他掏出一块腰牌：“松年，城内有一条琳琅街，你带着腰牌去琳琅街尽头逸云酒庄，找浮云庄主，让他派人来接应，我们在此处等你。”

        松年觉得留下他们二人很不安全，但也无法质疑陆逊的安排，此时老六生死未卜，叶遥身受重伤，若是无人接应，怕是没有命再回去。他领了腰牌便奔琳琅街而去。

        陆逊看看四周，此时已是傍晚，他给叶遥喂了口水，心里估算着松年来回的时间。算来算去，至少要一个时辰。

        叶遥头靠在陆逊怀里，全身无力，没心没肺地胡思乱想着，原来大人不仅长得有书卷气，闻着也有股书卷气，不知以后哪家姑娘这么有福气，可以天天闻着这书卷气入睡，那是极好的……

        “你笑什么？”陆逊看见叶遥脸蛋通红，还挂着奇怪的笑容，忍不住伸手摸了下额头，“起烧了？”

        “没没没，没有。”叶遥慌了，忙不迭解释。

        “可是此处太热？你失血过多，应该怕冷才是，如果觉得热就忍一忍。”陆逊话还没说完，突然听见旁边的墙外一阵骚动。

        几个男人的声音，叽里呱啦一通聒噪，汉话和听不懂的语言交织在一起，叶遥隐约听见了“血迹”。陆逊也竖起耳朵，脚步声越来越近，急促而凌乱。

        他挡在叶遥身前，伸手接住一支流箭。

        杀手们，还是找来了。

        叶遥看见箭头的颜色不对，用仅有的力气喊道：“大人，有毒！”

        陆逊猛地甩开那支箭，却不着急动手，他朗声向对方问道：“几位好汉，可否让我们死个明白？”

        那几人叽里咕噜又说了几句，其中有个中原话说得好的：“别问了，受死吧！”

        此时距离松年带人回来还有很久，拖延时间是他唯一的出路：“慢着！几位应该是受雇于人，拿钱办事？只要几位好汉肯放我们一马，我愿出双倍的价钱！”

        那几人又开始嘀嘀咕咕。

        “三倍？那么……五倍！如何？”陆逊继续开价。

        对方开始迟疑，陆逊乘胜追击：“不瞒各位好汉，鄙人从中原来，家中颇有家资，若是各位好汉今天愿意高抬贵手，必当以重金酬谢。我们中原有句古话，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鄙人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如果不把你们杀了，我们就会死的不明不白！”有一人似乎动了心。

        “只要我能回到中原，自会保各位性命无忧，我看各位身手了得，何必做见不得光的杀手，过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拿上一大笔钱，足够余生逍遥快活，岂不自在？大家如果想过安稳日子，我也能帮忙，日光城虽然繁华，但是跟中原比还是差一些的……”

        陆逊滔滔不绝，从置房产到娶媳妇，连人家孩子以后在哪上私塾都规划地妥妥帖帖。叶遥在一旁惊呆了，以前只知道大人读的书多，很会讲道理，没想到胡说八道起来也不得了啊！他就这么一句一句帮人家畅享未来美好生活，几个杀手听得迷迷糊糊，一时忘了要动手。

        一阵凉风吹过，陆逊还在说，有几个人明显被说得心动。

        杀手中有个完全听不懂的，此时却早已焦躁不安，他大喊了一句什么，周围几人好像纷纷缓过神来。

        “别废话了，杀！”

        陆逊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此时的天色一片漆黑，月色渺茫，旁边街道的光线也很微弱，看不清的情况下，躲避总比攻击的优势大。

        叶遥伤口的血已经完全止住，方才陆逊长篇大论的时候，她试着挪动了一下身体，觉得可以承受，便趁杀手们不备，悄悄挪到了一颗树后，她还惊喜地发现那里有一堆砖块和碎石，应该是附近的人建房的时候丢弃的，她现在行动不便，这些可以作为武器，帮大人一把。

        黑暗中，杀手们看不清目标，凭着直觉对陆逊发起了攻击。只见陆逊的身影灵活矫健，他左右腾挪，灵活地避开，又准确地把剑送向对方的命门，不多时，对方已有两人受伤。另外几人见情况不妙，其中有个机灵的，去点了火把来。

        陆逊一身青色衣服，有了光照分外明显，杀手们攻势凶猛，他一时间陷入被动，在对抗一把长剑时，来不及估计背后明晃晃的刀，刀向他的肩膀砍去，那人用了很大力气，这一刀若是砍下去，陆逊的胳膊就没了。

        嗖！一块砖狠狠砸到了那把刀，刀偏了，使刀的人手腕震得发麻，他往砖块来的方向看，隐约看见了阴影中的叶遥。

        “那墙边还有一个呢！啊！”他一句话没有喊完，又被一颗石子砸了一下。

        这个空档，陆逊终于解决了面前那把长剑，纵身回来，挡在叶遥身边：“谢谢！”

        叶遥还是很虚弱，那块砖是她用尽了全力扔的，力气已快耗尽，现在只能扔几颗小石子，扰乱一下杀手们的视线。

        陆逊身上沾满了血，分不清是谁的，长袍也破了好几处，棉絮翻出耷拉着。他放弃了自己灵活机动的打法，死死守在叶遥前面，每过来一个人，他就拼死砍杀。他使的剑是一把名剑，据说是当年加入锦衣卫的时候，指挥使大人送给他的。火把跳跃的光照在剑身，时不时反射进叶遥眼中，剑上的血越来越多，那缕光也变成了红色。

        这些人看起来鲁莽，相互之间也没有配合，却都是个人能力极强的高手，哪怕陆逊和叶遥等人一起上，都未必能轻松脱身，况且现在只有他一人在苦苦支撑。叶遥现在明白，为何大人平日文牍繁重，依然每日勤勉练功的原因了，如果说杀手们刀头舔血，那么锦衣卫就是在刀尖上行走，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在他身后，捏紧手中的石子，尽全力扔向每一个刺向他要害的武器。陆大人的为国为民的抱负还没实现，她的灭门大仇还未得报，他们怎么能葬身在这种地方？不行，拼死也得支撑下去！

        杀手们此时已经杀红了眼，火把也快要燃尽了，借着最后一点没有温度的火光，他们更加疯狂地扑过来。

        下一刻，几支利箭射进了他们的后背，还没有来得及看清身后来人是谁，杀手们纷纷倒地。一群壮汉手持各种兵器猛扑过来，杀手们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他们的面貌，便全被解决了，松年带着援兵们及时赶到了。

        “大人，我来晚了！”松年扑过来扶住倒下的陆逊。

        “先救遥儿。”陆逊声音微弱，似是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松年赶紧叫人来搀扶，自己去看叶遥。

        叶遥倒是没有新的伤口，只是刚才因为用力，腹部的伤又开始出血。有一人轻轻递给松年一瓶药，嘱咐了两句什么，便带着几个人离开了。叶遥昏昏沉沉见，看见那红色的一抹身影，仿佛是……之前遇见的那位红衣少女？她怎会在此处出现？

        来不及多想，他们被带回了逸云酒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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