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何小良爬到十楼的时候，听到了有人在拼命地呕吐。萧诗莫，这个名字大概是她成名之后的艺名，没有谁会追究这些。女子公寓的女人都很少追星，何况像萧诗莫这样的三流明星，她总是出演古代宫廷戏里面的丫环之类的，据说她的文化水平跟何小良大概一个档次，自然算不得女子公寓的名人。

        当然，女子公寓没有一个人知道，何小良其实是这里文凭最高的女人，她的毕业证锁在抽屉里，上面清清楚楚写的是，博士后。

        何小良走过去，帮她在包包里把钥匙掏出来，又帮她打开了房门，再把她扶进房里拖进了浴缸里。洗干净之后的萧诗莫真的很美，她流泪的时候更美，就连何小良都看着她看痴了。

        她哭了一会之后就睡着了，何小良并非有意的，她把萧诗莫弄上床的时候，枕边的日记本掉在地上自个打开来，打开的那页贴着名片，旁边写着些字。何小良把日记本捡起来，看了一眼，就倒抽了一口冷气，等到她把一本日记翻完的时候，连手指都在颤抖。

        日记的内容大体相同，每一页都贴着名片，名片上的那个人就是当天的主角。某月某日，她跟名片上的那个人见面，那个人许诺帮她接拍新角色，然后她只能拼命喝酒讨他高兴，然后被对方像野兽一样的撕咬一个晚上。

        如此这般，周而复始，她却依然是个三流的小演员。

        何小良把萧诗莫的手握在手里，握了好一会才离开。回到宿舍之后给《女子公寓》的导演打了个电话，说在下一集剧本要出现一个新的角色，这个演员她已经物色好了，随即把萧诗莫的联系方式传了过去。

        导演对萧诗莫的试镜很是满意，当天她就参与了《女子公寓》的拍摄。收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一出去就被记者包围，好不容易才脱了身，回到女子公寓又被记者包围了。

        人生真的会有奇遇的，萧诗莫没想过，就是这么朝夕之间，她就由一个三流小演员脱身变成了各大媒体抢着要报道的大明星。

        多亏了门卫帮忙，才让她摆脱记者，进了电梯之后，她打了个电话：“欧阳哥哥，我被记者跟踪，不能像以前那么方便去看你了，你能来吗？我想见你，我想跟你庆祝。”

        她把自己在浴缸里泡了很久，然后穿上粉红色的睡衣，睡衣很可爱，有大大的卡通图案。把一些欧阳喜欢吃的东西准备好，门铃声响起来，她把门拉开，看着门外站着的这个女人，笑得喘不过气来。

        欧阳寂进门，把头上的假发拽下来，又把身上的裙子拽下来，看着萧诗莫张开了自己的手臂。萧诗莫对着他的怀抱扑过去，在他怀里笑着说：“哥哥，我终于做女主角了，终于有媒体注意我了。”

        他用手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莫莫，我知道你会有这一天的。”

        他们分开，再相互微笑。他们是电影学院的同学，不同的是，萧诗莫立志要做演员，而欧阳毕业之后就回了家乡接手了父亲的水果市场批发生意。

        萧诗莫有一天在电话里边哭边说：“欧阳，你能来这座城市吗？有你在，我不会那么孤独，我好多次都撑不下去了，我甚至想要死去。”

        于是，欧阳寂义无反顾的到来，来到了萧诗莫的身边，用自己随身带着的钱在靠近女子公寓的水果市场摆了个水果摊位。他们依然是很纯洁的同学和朋友，而有些情份是不需要说出来的，它甚至远远的胜过了爱情。

        萧诗莫喝了很多的红酒，欧阳寂用手摸着她的额头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使劲喝酒。你知道女孩子总应该保留一些清醒的。”

        她用手搂着他的脖子说：“你今天不要走吧。”

        他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柔声说：“我看着你睡着了我再走，以后你得多留意自己的言行，你走到今天不容易，不要被媒体抓住一些可以抹黑你的把柄。在你特别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会穿上女人的衣服变身成你的表姐来看你。”

        萧诗莫笑了：“欧阳，你多好看啊，你才适合做演员的。还有，无论我走到哪一天，你都要留在我的身边，欧阳，我多么多么爱你啊。”

        他俯身，在她额头一吻，说：“莫莫，我也爱你。”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互言爱，这句话包涵的太多，不只是男女之间的私爱，友情的亲情的爱情的成份都有。

        欧阳寂从公寓的电梯出来，径直往大门口走，趴在栅栏那里的何小良就像是个傻瓜，逮着谁都要打招呼：“你也是女子公寓的人吗？你叫什么名字？你住几楼？”

        欧阳寂根本不敢开口说话，只是跟何小良的大眼睛对视了片刻，就急匆匆出了大门。倒是门卫友善地答话了：“她是萧诗莫的表姐，就是突然很红很红的那个女演员，她现在这样有名了，一定会从女子公寓搬走的。”

        何小良开心得不得了，摇着头说：“她不会搬走，这里很好，比哪儿都好。”

        门卫懒得理她了，她就继续在栅栏那里趴着，又趴了老半天，陈子善的车子到了，何小良一路跑了出去，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压低声音说：“你在微信上说有要紧的事情找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他帮她把安全带绑上，发动车子，嘴角都是笑意：“很重要的事情，明天我们要集体出去旅游了，我得告诉你都要带些什么样的东西，电话，充电器，身份证，换洗的衣服，化妆品之类的。不是，你就带电话和身份证，别的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已经装在了我的行李箱里面，我知道你不用化妆品，所以没有买。”

        她应：“哦，你今天上班跑出去就是去买这些东西了，我很高兴。”

        他笑：“我也很高兴。”

        “其实你在微信上告诉我就行了，不用这么晚跑过来。”

        “因为，我想开着南瓜车带你在童话世界里转圈圈。”

        她笑了：“嗯，很美好。”

        “明天早上你跟舒心直接去机场，我们在那里会合，还有，我请人从国外带了治头痛的药丸，也在我的箱子里。因为是公司高层职员集体旅游，只有三天的时间就得回来工作，所以我想来想去，去青岛看海。”

        她拍着手喊：“大海大海，我梦寐以求想要看的大海，我很高兴。”

        他又笑了：“我也很高兴。”

        她望着他，然后轻声问：“她同意你这样做吗？”

        他的嘴唇紧抿，好半天才说：“我撒谎说是公司高层提出来的要求，如果不满足他们也许他们就会集体辞职。”

        她傻呵呵一笑：“子善，你很聪明。”

        这句表扬突然让陈子善的眼睛酸痛，他不觉得自己聪明，他觉得自己很无能，他从来都无法自主的来安排自己想要的生活和人生。

        何小良自然懂得他此刻的感受和心情，她只想要找到最合适的语言去安抚他的心，除了煽情还能怎样呢？

        “我很喜欢女子公寓的人，她们也很喜欢我，我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我。”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放下来，把她的手牵住了。她的声音里面都是感动都是温暖：“我觉得人和人相遇都是有着机缘的，而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我前世修来的恩德，林总遇到你，也一定是你前世欠了她，你这辈子来还债的，要不然就是她前世欠了你，才要来偿还你的。总之，这一切的一切，应该都是善缘。”

        许多时候，他是憎恨着林之温的，而此刻，他懂得了，他就算从来没有爱过她，但也不要去怨恨她，他们是彼此来报恩或者相互讨债的。可是，他又要怎么样才能张开双臂来拥抱何小良这样洁白无瑕的天使？

        他怎么能永远留在林之温的身边，而去默默爱何小良这样的女子？不！他不要默默，如果人都是自私的，他的每个细胞都在喊，他活下去的今后的每一天，只想跟何小良在一起，那么就必须撇开林之温的那份恩情。

        做人，可以狠一些，他希望自己狠一些！

        何小良显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突然傻呵呵笑：“子善，你做我哥哥吧，我没有兄弟姐妹，如果多一个哥哥是多么让人高兴的事情。”

        他简直是懊恼，鬼才要做她的哥哥！

        她显然知道他是反对的，又说：“罗舒心，她很好，她特别好，如果没有林总，我真想你们在一起，那一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他对她太好了吗？她在试图推开他吗？陈子善把车子方向盘一扭，在路边把车停了下来，拉开车门走了下去，在路边站着。何小良搅动自己的手指，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背影那么的孤独，甚至那么的凄凉，她的心突然就酸了。

        从小到大，何小良都只是想要好好活着，从山顶别墅走出来之后，她就只想读最多最多的书，书读完了之后，她就只想很简单的活着。总之，活着是她唯一觉得幸福快乐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人会喜欢她或者她会喜欢谁，爱情是什么呢？它有多么幸福就会有多么痛苦，它会让人精神上的疼胜过□□上的任何痛。

        如果说她从认识陈子善的那天都只是在心疼他，不如说她是因为陈子善看到了自己活着的意义，原来她的存在可以让另一个人觉得很快乐很美好，原来她可以让一个想死的人想要好好生活，那么，她怎么能不去给他更多的希望？

        这也是爱情吗？她不知道。他们一个在车门外站着，一个在车子里坐着，城市的夜晚这样的迷离这样的寂寞。时间过了很久，陈子善似乎是想通了，回到车上给了她一个明朗的笑脸，说：“何小良，我做你的哥哥吧。”

        何小良连忙笑着回答：“我很高兴。”

        回去的路上，他们都很沉默。他怕何小良推开他，答应做她的哥哥。而她之所以那样要求，是害怕自己会爱上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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