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余岸从恶梦里惊醒之后，依然无法挥去金栋和林颢然两个人的面孔。在某个时刻，他的心陡然抽搐地疼，第一次，他懂得了什么是痛苦。
就在案子败诉的那天，他就被报社给辞退了，因为他让报社赔了很大一笔钱，作为一个主编亲自动笔写出来的新闻，居然不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一者说明他太利欲熏心，二者也说明他太无知。
失去工作在此刻都不让他觉得多么懊恼，金栋跟林颢然的死却让他痛苦莫名。其实就算没有余岸的报道，他们两个人也大抵会选择自杀以谢世，但无疑余岸递给了他们一把用来自杀的刀子。
人们总是这样的，同情总是来得后知后觉，金栋和林颢然死后，人们才唏嘘感慨着给予同情给予理解。而余岸就像个刽子手让人憎恨，他在业界的口碑也就烂到了极点，就连那种三流的小报社都对他关门以拒。
他一向都是个喜欢名牌喜欢声色的男人，所以基本没有存钱的习惯。被辞退后不得不退掉了租住的高级公寓，把车子也给折价卖掉了，勉强应付了一段时间，终于决定放下身段找份工作再说。
值得一提的是，余岸在女子公寓的名声尤其差。而女子公寓住着的几乎都是混迹在这个城市各大企业单位的高级白领，这些白领还都是女人，女人是些什么动物，心眼又小心计又多，联起手来不晓得会顶多少个诸葛亮，只要她们稍微的吱个声，他就连去工厂坐个办公室都难。于是乎，余岸找到的工作是在一家大型百货超市做收银员。
吴知就是在超市看到余岸才知道他的近况的，她一直等到他下班，然后请他喝茶。这个男人，改变甚多，眉宇间有了忧郁。这样的余岸是吴知不熟悉的，却让她心里发软。
她说：“其实不在那家报社也好，虽然你们的报纸销量排名第一，也无非就是无聊的现代人喜欢无聊之事。”
他点头，好半天，眼里有了泪影：“我没想到是那个结果，八卦新闻写多了，我估计心理阴暗了，人格扭曲了，揭露别人的隐私就会很兴奋。”
现代人都有心理疾病，大概是吧。
吴知叹息说：“珍儿大病了一场，她无法原谅她自己所做的一切。爱是什么呢？或许就像何小良说的，这个世界纯粹的爱太少，爱成了需要，是人性所有的欲望吧。为了欲望而变得自私变得冷漠变得无耻变得残忍。”
余岸望着她，说：“对不起，我曾经对你所做的一切。”
他终于跟她道歉了。
吴知回到女子公寓，电视里正在演《女子公寓》，她越来越相信，这部电视剧的确是以这里的人和事为原型的，比如这一集刚好播里面的男主角自杀了。她出去敲秦可珍的门，秦可珍正哭得喘不过气来。她原本想请秦可珍帮忙给余岸介绍一份像样的工作，看来根本不能开口。于是安慰了秦可珍一会之后，进了电梯想出去走走。
在电梯里遇到了万琳琳，她在国际大酒店任职大堂经理，看上去居然就像是名贵至极的花瓶，让人连碰都不敢碰一下。这样的人也会给男人做情人，让吴知想不明白。她每次遇到万琳琳，都会下意识去看她的腿，那么的笔直修长，就像树立在女人心里的关于美丽的标杆。
一向骄傲冷漠的万琳琳主动开口了：“去哪？能带上我吗？”
吴知笑：“我也不知道去哪，看来现在的人最不知道的就是该去哪。”
万琳琳也一笑，说：“既然这样，你跟我走吧。”
老实说，虽然吴知曾经也见过很多世面，毕竟她曾经是专门给明星化妆造型的化妆师，出入的地方都算高档。但今天她才知道，跟万琳琳比起来，差太远了。
这座别墅位于市郊，室内装潢极尽奢华，就像是皇家御室一般，几乎晃瞎了吴知的眼睛。
万琳琳淡淡说：“这是他送我的。如她们所说，我的他很有钱。
”吴知眨巴着眼睛，无法开口说话。她只是在想，只要是女人估计都抗拒不了这样的诱惑，这个世上缺少的不是浪漫不是爱情，缺少的只是需要用钱才能打造浪漫的爱情罢了。吴知看得出来，万琳琳这不是在炫耀，而是她的心情看起来非常不好。因为，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都是讽刺。
万琳琳的别墅里，每一件摆设都很值钱，就跟万琳琳的气质一样，连碰都不敢碰。多么的可笑，看起来让人不敢碰的万琳琳是别人的情人，而房间里不能碰的摆设，被万琳琳像玩打水漂似的往门外的游泳池里扔。
她在扔的时候终于笑了，笑起来就连吴知是女人都招架不住，明艳而且娇媚而且还憨淳，她笑着说：“听说你前男友挺惨的，我帮他介绍个工作吧。相信我，起码比他那个报社主编的工资更高。”
吴知怔住，万琳琳淡淡说：“别人越认为品格低下的人，我就偏偏不那么认为。”
之后，吴知细想，大概万琳琳在女子公寓遭人非议之后，就偏要跟女子公寓的女人们作对吧。余岸去上班的公司自然是万琳琳情人的下属公司，果然安排了他一个不错的职位，并且还给他配了专车。这在女子公寓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她们一致认为，女人的实力怎么都比不过女人的姿色。
吴知问何小良：“你怎么看万琳琳这个人？”
何小良正在笨手笨脚编织围巾，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是对的，还有，余岸现在对你是真心的，你也是对的。”
随即小声说：“罗舒心来了，你就说我头疼得厉害，我听她成天念陈子善脑壳更疼。”
吴知笑：“像你这样笨的职员，老板居然不舍得你辞职，这世界乱套了都。”
果然罗舒心在敲门，走进来说：“公司高层领导明天组织集体旅游，林总不在就是不一样，陈子善气色都不一样了。”
说后又窃笑着低语：“虽然你不是高层领导，但凭我的关系当然会带你一起参加。陈子善倒是二话不说答应了我的要求，他当然不舍得你亏待你，这是林总第一次批准他聘用私人女秘书。虽然你不咋地，总归身边多了个可以说话的人。”
吴知不服气了：“看你这话说的，你那个老板那么提防她那个小男人变心，就锁家里得了。不是我提醒你，小良看起来傻，还真是个美人，只怕那个什么子善还就是看上小良了才舍不得炒她鱿鱼。”
罗舒心大笑，捧了何小良的脸左看右看着说：“你多土啊，哪里好看了。耶？还别说，好像仔细看还真的蛮好看。”
两个人都笑，何小良也跟着傻笑。罗舒心叹气：“他最近脾气心情都特别好，我受不了他变得这样好，越看越让我欲罢不能。小良不在我也没借口总去他办公室。我就像《女子公寓》里面演的那个啥女主角，害单相思害得快死了。”
吴知笑得要命：“舒心，你简直就像个dang妇，干脆你趁你老板不在直接脱衣服勾引他吧。”
何小良从床上爬起来，嘟嚷着说：“去就去嘛，我要出去走走，我头真的疼。”
出了房门，也不坐电梯，顺着楼梯往上爬。女子公寓每层楼有四套房，每套房住着一个女子，一共二十层楼，也就等于住着八十个女子。而何小良认识的不过才几个而已，这个地方也难怪被喻为圣地，优秀的女人在某些程度上对于男人来说，不是吸引就是魅惑。
然而，外人认为的优秀或者说表面上看起来的优秀，并不等于就真的很幸运。据何小良所知，这八十个本市最优秀的女子，至少有一半都是年龄超过三十岁而没有男友的，眼力过高是一部分，再或者她们的智慧让她们在相信爱情和不相信爱情之间挣扎，反而得不到看似最普通和浅显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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