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陆久安没和周悟他们待多久，就去找蒋珂了。

        蒋珂有些意外，陆久安却是开门见山：“有件事我想不通，蒋珂，你的藤蔓是怎么知道当时蒋全没有把我们放进战车的？”

        蒋珂疑惑，陆久安的这个问题相当于问人，为什么1+1=2。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公式是对的，可很难说上缘由。

        陆久安解释给她听：“蒋奕致说的话点醒了我，他说我的精神力似乎是有意志的，我觉得这是个关键，但我暂时找不到原因，就想到了你，你操控的藤蔓似乎也是有意志的，对吗？”

        不单单是战车，还记得蒋奕致和蒋奕洲起了冲突后，那根来找蒋母的藤蔓可是相当着急忙慌的，完全不像个死物。

        可明显，陆久安的话让蒋珂更是迷茫，她困惑道：“这是件很正常的事啊，精神力来自于你的精神池，只要你放入精神力就是放入了你的意志，所以依附着你精神力的东西有意志，是很正常的。”

        “很正常？”陆久安也吃惊，“那它可以，嗯，让一个死物活过来吗？”

        蒋珂道：“那没有那么夸张，毕竟精神力是有限的，死物有多‘活’取决于你放了多少精神力，那些精神力又能存续多久。但这好像是天生的，如果一个人的精神力足够磅礴，能给出去的精神力足够多，效果就更好。”

        “就跟炼器师一样？”陆久安冷不丁问道。

        蒋珂笑了下：“这是小致告诉你的吧，那都是老人口中的传说了，跟故事一样。”

        陆久安心想，可不是故事嘛，还是个修仙故事，在信奉科学的卡坦火得一塌糊涂，大概是因为人人都有颗修仙的心吧。很奇怪的是，这种书，陆臻这样的哨兵也看，于是陆久安就能跟着长点见识，当时全当消遣，可现在光是一想那三个字，心脏就砰砰地跳。

        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那玩意一看就很需要微操，而在陆久安这种撒精神力跟撒纸钱一样的人的世界里，绝无微操两个字，于是她转而请求蒋珂：“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控制释放的精神力多少的问题？”

        蒋珂会意：“你是想要释放更多的精神力对吧？”

        陆久安摇摇头：“不不不，我想要学怎么释放少少的精神力。”

        蒋珂：？？？

        虽然陆久安的要求很奇怪，但蒋珂却是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她随手点了根攀附在枝条上的藤蔓，用精神力催了根新枝出来：“你只要心里想着要少少的精神力就好了。”

        陆久安抬手，一条快把窠窝塞满得硕壮蛇尾出来，吓得她立刻收了回去。蒋珂呆呆地看着：“我是让你释放精神力，不是让你把精神力化物放出来。”

        陆久安确实不行，很苦恼：“但我平时放精神力，不是化物，就是防护罩，不太懂怎么单独抽出精神力。”

        蒋珂想了想道：“可能你对精神力太过生疏，才形成了使用定势，找个目标多练练就好了。比如你想攻击某个点，你就一门心思想着攻击那个点，等到能把精神力单抽出来就好了。”

        蒋珂给的方法其实很抽象，约等于无，但陆久安知道她尽力了。这时就跟修仙一样，师父领进门，顶多指点一二，修行全靠个人悟，而悟，本身就是个最玄妙的事。它可能今日来，也可能五十年后来，更可能永远不来，都靠缘分。

        陆久安若有所思地回去了，整个白天加晚上都在聚精会神思考单抽精神力的问题，连蒋奕致来告诉她星兽肉根据平常的规矩分完了，陆久安都没怎么回神。

        陆久安虽然对精神力极其生疏，可她是个研究员。

        研究员研究起课题里都相当的全神贯注，有时候连饭吃没吃过都忘了，而当时专注所产生的思想又滚滚倒灌进了精神池里，学会的专注又让陆久安比任何人都更亲近自己的精神池。

        因此，后来的陆久安在回顾她的人生时，很惊讶的发现，正是研究员这段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经历推动了她的精神力造化。

        陆久安在全神贯注的冥想中，来到了她的精神池里。

        她从前听过很多哨兵因为精神力枯竭而惨死的事例，所以在她惯有的印象里，精神池就是个村口池塘般的存在。盛着一口死水，边用边少，用完人就得死。可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精神池居然是浩渺的烟波海洋，她置身其中，只感觉到静月清水般的安宁，一点都不闹腾。

        她赤足淌水而过，那海水覆过她的脚背，缠缠绵绵地勾绕着攀爬上来，她忍不住用手指轻轻一点，手指穿过虚空，可指尖分明感受到了彻骨的冰凉。

        陆久安似有所悟，指尖轻轻一撇。

        古蛟的声音感动都在发颤：“陆姐，你对我太好了，好得我都不知该怎么报答你。那蚊子确实吵，吵得我怎么也睡不着，陆姐心疼我，竟然帮我用精神力打蚊子，我太感动了！”

        陆久安：？？？

        “闭嘴，睡觉！”

        第二天，陆久安兴冲冲地去找蒋奕致，再三发誓自己成了，要他和自己出去检验成果。

        一开始蒋奕致是真觉得她在说大话，蒋珂告诉了他陆久安的问题，蒋奕致立刻意识到这不是件小事。

        一个哨兵怎么能不熟悉自己的精神力呢？对于哨兵来说，精神力就是潜藏在精神池中的猛虎水蟒，和哨兵是西风东风的关系，若哨兵的东风压不倒精神力的西风，那就得被西风压倒。

        而陆久安这么多年，竟然都没有尝试过掌握精神力？她在干什么？

        蒋奕致怕她焦急，酿出大祸来，安抚她：“这事不着急，慢慢来，反正日子很长。你的头不痛吧？精神池没问题吧？要不要让阿珂帮忙？”

        “没事没事，我很好，你看着啊。”陆久安根本没把蒋奕致的话放在心上，只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手，“其实还不大熟练，但我确实不懂精神力，所以想让你帮我看着，别等出了问题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她的指尖抽出了细长卷曲的精神力，飞弹出去，像是抻开的绳索，可它又那么灵活，贴着地游走，像是灵活的蛇。可很快，那精神力在发现目标后，身子立刻卷了上去，如绳索般缠盘住星兽的身躯，像是蛇捕猎时般，紧紧收绞，让猎物只能吃力地在地上打滚。

        蒋奕致瞠目结舌：“这是你的精神力化物？”

        “是啊，几乎把它缩小了五十倍，我也是尽力了。”陆久安还有些苦恼，“虽然也能抽精神力了，但威力还有点不够，只能打打蚊子什么的，还得多练。”

        蒋奕致沉默了。

        他承认自己是有点嫉妒陆久安的。周悟等人不是哨兵，所以感受不深，只当长了点见识，可蒋奕致不一样，他是哨兵，他太知道能具化出那样的精神力化物是有多么得了不起。而正因为深知有多么得了不起，所以才会更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和陆久安的差距。

        说天堑鸿沟很俗，那用句很不恰当的话形容就是“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所以当昨天陆久安坦诚了她的弱点时，蒋奕致其实是心生窃喜的，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大神从云端堕落，看女神也会发胖一样，很不好，可心里会找到平衡——原来你也只是个普通人啊。

        可现在，终归还是让现实狠狠抽了一巴掌，至此终于打醒了他，让他只能把嫉妒羡慕不甘都收了回去。

        毕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蒋奕致若无其事地对陆久安道：“恭喜啊，这下子我们可以活捉很多星兽回去养着了。”

        陆久安道：“嗯，先回去把地洞打起来吧。”

        对于圈养星兽的地洞，陆久安也早有了想法。

        蒋奕致吃星兽吃出经验，推荐蓄养的星兽叫颉兽。有双翅，双翅很有力，能振出尖刺般的羽毛攻击人，只是羽毛有生长期限，所以不能常用。这种星兽相对别的星兽来说，体型更小，吃石子儿，所以更好关起来养，当然重点是肉质鲜美，好吃。

        不过相对的，关它们的地洞就要挖得深些。毕竟有蒋珂在，这倒是很好办，就见她把一根藤蔓插进地里，然后输送进精神力，刹那间藤蔓疯狂抽枝生长。因催得太快，那藤蔓为了能钻到水源，就越着急地往地下探去，水桶般的根须缠缠绵绵往下，很快就捅出了一个地洞。

        陆久安提上斧头，带人砍下厚实的藤蔓，但她没砍会儿，斧头就被周悟拿去。大约是嫌她力气太小，也不理会陆久安想自己砍的意思，周悟先挥砍两下，很快就砍了一大截藤干下来，让陆久安彻底没了言语。

        算了，分工要明确，她自己还是先干自己的事去吧。

        颉兽丢下去后，就不能让它们在里面自生自灭，所以需要弄个装置出来，方便人吊进去喂东西或者日后抓捕。

        蒋奕致已经把做工的人带来，那些人被陆久安骂过，都有些不自在。但陆久安向来对事不对人，立刻拿了石子在地上把草图画出来：“这地上的图纸不好保存，我先给你们画个大概，之后等你们做一部分，就先向我拿那部分的图纸。”

        按照她的构想，那不单单是个简单的升降机，上面还得装投石机，这样才可以让普通人都能抓到颉兽。除此之外，还要长臂的打捞器，如此一来，就对这升降机的承重能力有很高的要求了。

        “所以，必须要精准。”陆久安严肃道，“我会给你们尺子，然后教给你们怎么用，你们必须保证量出来的东西一毫米都不能错！”

        是的，陆久安作为一个合格的研究员，一个严谨的设计师，深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所以在装战略物资时，甚至都把尺子给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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