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即使陆久安参与过“深渊之战”，即使在面对星兽包围圈时，她曾指示精神力化出的巨蟒一挑千，可陆久安还是觉得她一点都不了解她的精神力。
对此，蒋奕致不能理解，陆久安都能自如操控着精神力猎杀了，这都不算了解的，还要怎么才算了解？
对此，陆久安很难解释，她偶尔检查自己的精神池时，都觉得那里蒙着层星空般斑斓的浓雾，很灿烂，却也神秘深邃，让她想靠近又不能。
譬如，无论那些单兵怎样形容陆久安庞大精神力降临时的可怖，事后，陆久安都没法准确回忆起她是如何进入每一个单兵的精神池，像操控木偶般操控住他们。
可在她问过蒋奕致和蒋珂后，两人却告诉她，向导操控哨兵就是种开发到位后的天赋，会很自然而然地掌握。这就让陆久安更茫然了，她都不需要跟别的向导一样挂屏蔽仪了，还算开发不到位吗？可蒋珂都挂着屏蔽仪啊。所以这开发到位的标准究竟是什么？
而对于蒋奕致来说，他觉得陆久安是在小题大做。他又不是没见识过陆久安的水平，知道这是个天赋异禀的大佬，也就是平时少打了点架，等酣畅淋漓地干上几次，她就能融会贯通成为一代战神了。
所以这在蒋奕致看来，也就是走个过场的事。
等半天过后，他决定他要收回这话！陆久安就是根朽木，不可雕也的朽木！
粗壮的蛇尾懒懒扫过，啪一下又拍死了一只星兽。
这已经不知道是拍死的第几只了，多亏陆久安，一个人花了一个早上就解决了小寨接下来半个月的伙食，但问题是，他们不是打算活捉的吗？
蒋奕致拼命仰头看着这如小山般高壮的巨蟒，那巨蟒似乎玩上了瘾，甩着尾巴东堵西截，把几个星兽玩得跑不动了，彻底不挣扎了躺在地上一副爱杀不杀的神情后，它才懒懒地甩下蛇尾，彻底终结了星兽短暂的短跑运动员的生涯。
蒋奕致僵硬地问道：“把精神力化物变小，真的是件很难的事吗？”
陆久安很苦恼，解数学题都没像现在这样苦恼：“真的，很难很难。这事还得拜托你教我，你的精神力化物的体型就很合适，我也想要一个，不过那很难吧，我没办法像你这样厉害。”
蒋奕致顿觉扎心。真的旱的旱死，涝得涝死，是他不想要一个体型巨大的精神力化物吗？不是，是因为他不行，陆久安看到的已经是最大的体型了！
蒋奕致一边吐血，一边问道：“你的精神力很奇怪，好像有意识。”
陆久安也承认：“其实也不是总是这样。我开发出精神力化物是个意外，在那之前根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只是下意识觉得它应该是有点自己的思维的东西，所以就这样了。其他时候就不会，比如我的防护罩，它就是死的。”
蒋奕致嘟囔道：“你这个很像修仙传说里的炼器师啊。”
陆久安“嗯？”了声，蒋奕致的话是句没意义的吐槽，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望着那无聊得开始趴窝的巨蟒，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是她本该早早抓住，却一直没往心里去的。
最后因为两人一个心太累，一个老走神想事情，所以活捉星兽的事就这么姑且搁置下来，两人回去喊人把那些拍死的星兽都带回去。
然后，全寨的人都沸腾了。
从前猎星兽多难，大家都有目共睹的，空手而归是常事，受伤回来更是应该的，可这两人才出去半天，别说伤了，连点汗都没流，就拉回来了几大车的星兽肉，这能不叫大家一扫阴霾，兴奋起来吗？
原本蒋全的横死，让很多人都开始忧心忡忡起来。蒋奕致太年轻，干事总是凭借一腔热血和一身正义，虽然他是小寨里硕果仅存的哨兵，但大家都不看好他，也不觉得在他的带领下小寨会有什么未来。
可现在不一样了，蒋奕致不行，不代表他的朋友不行啊。那个叫陆久安的姑娘，别看瘦瘦弱弱的，可能力不俗，第一天来就敢和蒋全杠起来，可见底气足腰板才挺得直。就这样，蒋奕洲还敢肖想她，觉得她迟早会为了口吃的委身自己，简直就是在做梦！
而且，之前蝗兽扰的小寨不得安宁，连蒋全都没办法，这次陆久安来了后，虽然蒋全死了，可她还不是把蒋奕致带回来了？可见这姑娘有能耐啊，只要她有本事消灭掉附近的蝗兽，小寨的人也不用总是躲在地底下了。
何况这姑娘手里还有药呢，她又那么善良，连奴隶的伤都肯给医治，又何况他们呢？从今往后，也不用再担心被病痛折磨，吃不到药吧。
这算什么，天降猛女吗？
小寨的人简直热泪盈眶，有些饿得走不动道的也不在窠窝里躺着了，都出来看这位给他们带来新希望的姑娘。一下子，寨子里的空地被围得水泄不通，几十张嘴几百张嘴同时开合，对着陆久安讲话。
人声吵扰，人心各异。
“求求好心的人，给我们多分点食物吧，我们快饿死了。”
“我把我的儿子给你，虽然小，但他已经很漂亮了。”
“药，我要药，姐姐，给我点药好不好？”
陆久安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可依然有人不依不饶地扒住了她的腿，是个男孩子，可怜兮兮地当众脱衣服：“姐姐，给我点吃的好不好？我拿自己跟你换。”
很多人都不说话了，就看着那男孩的表演，他们都记得陆久安顶撞蒋全的话语，知道她有文明社会带来的同情心，所以肯定不会放任这种事情发生。
有好些父母迫不及待地要把孩子推出去，做一样的表演了。
周悟看不下去了，和陆久安说：“有那么多星兽，多分点吧，怪可怜的。”
陆久安平静地看着那些人脸上瞬间翻腾而起的喜悦，她的话却像盆冷水一样浇灌下来：“凭什么，他们算我什么人？”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陆久安，像是在看一个天使的消失。有人脱口而出：“可是你连卑贱的奴隶都会救，为什么不肯救我们？”
这立刻招来所有人的附和，是啊，连奴隶都上金贵的药了，他们为什么不能用？
而这一切，都被穆九看在眼里。不过比起古蛟和朱学英的担忧外，他纯粹就是看戏而已，早说过，在这世道好心是最要不得的东西，明明有蒋奕致的前车之鉴，这陆久安也就脑子发蠢发昏才能让周悟拿着药招摇过市，你看，这不就招来虫蝇了？
可这何他有什么关系？穆九走到洞口，也不过是为了问古蛟一句话：“给我的药总留出来了吧？”
好言难劝想死的鬼，世界就是如此，陆久安再自己看不明白那就是她作为蠢货的命了。穆九和她不过两场交易的交情，可没兴趣劝。这药也是陆久安的所有物，她要怎么用是她的事，穆九只要拿到自己的那份就好了。
就在此时，他听到陆久安很清晰地说道：“穆九是奴隶，你们又算什么？蛀虫吗？我看还不如奴隶呢，他再是个奴隶，也是个哨兵，能帮我忙，所以我给他药，你们除了从我身上刮去好处外，能给我什么？”
出人意料的清醒。
陆久安接着道：“我有我心中的道义要守，所以见到我看不惯的事情我愿意挺身而出。可你们之中，又有谁懂我心中的道义，就敢来卖惨挟持我的良心，对不起，那只会让我觉得你们可恶。”
所有人被这话喝到反应过来，陆久安回头用很清晰的声音对蒋奕致：“这是我猎回来的星兽，就按我说的去分，既然他们还想不明白奴隶是怎么一回事，那就让他们抱着自己的秩序饿死病死算了。明明都是底层，被上面剥削欺凌的东西，就借着层身份也敢看不起自己的同类了，活该受罪！”
这番话简直就是春日的惊雷，轰隆隆地响在每个人的心头。那些往素被掩埋在厚实的泥土层下的什么东西，开始慢慢发出芽来。每个人都站着，互相看着对方，虽然除了错愕之外，他们暂且还看不出什么，可他们都知道，有些东西要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她走近窠窝之前，与穆九擦身而过时，听到冰冷冷的声音：“我才刚觉得你有点清醒，可又很快认定你才是真糊涂。只要实力差距存在，身份就会存在，你教会他们越多，他们会越痛苦，难道你还能让他们和哨响平起平坐不成？出力最多，冒险最多的哨响都不会答应。”
陆久安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穆九是个不幸的奴隶，没什么知识，自然不懂什么道理。可她没料到穆九一下子能看穿她的用意，还能说出一些深刻的话来。
穆九耸了耸肩：“倒也不必小看我，我毕竟还是有脑子的。”
大约，也正是因为他有脑子，所以才会生出那么多的不甘，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罢？倘若他和那些哨兵一样早早认了命，也不会被恨折磨得夜夜寝难免，以致于快到逼死自己的地步了。
陆久安知道之前的想法是带了偏见的，忙解释道：“能者多劳，所以能者也要多得，这才是公平。我从不追求平分利益，那太荒唐了，可也不代表普通人不能有尊严地活着。”
穆九挑了眉头，有点兴趣了：“你要怎么做？”
陆久安道：“把资源变多，把蛋糕做大。”
她说得声音不大，也很随意，和聊天一样，可这还是让跟在后头的周悟怔了怔。
卡坦不是没有讨论过，在四十多世纪的宇宙时代，卡坦是否还有存在王室的必要。虽然最后还是多数人以“王室是卡坦帝国的象征”为由保留下了王室，可他们其中还有很多人其实都没思考过什么叫帝国的象征。
现在，周悟多多少少有些明白了。无论陆久安身在何处，王室给予的教育都是深刻在她的骨子里，并且深层次地影响了她的思维模式。而那个思维模式最终指向都是，为子民遮风挡雨，让子民安居乐业。
她会给m1028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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