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痴儿11
顾春寒略微思索，便在纸上写下——逃难途中，意外身亡八个大字。
他实在摸不清这蛮族将领意欲何为，听闻蛮夷对待男性俘虏都是一刀杀了完事，万一被他知道自己是个男子，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被人认作女子虽有失风范，但……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秦念盯着纸上身亡两个字看了一会，想要问一问妇人是否对自己有印象，但想到自己面具下那张脸，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到嘴边的话也变成了“你可愿做我的……随侍？”
顾春寒思索了一会，点了点头。
这名蛮族将领看上去地位不低，随侍也就是跑跑腿打打杂这类事，外面战火连天，在这里总比四处跑丢了性命要好。
于是秦将军身边有了女人的事，没过两天就传遍了整个军营。
不时有有八卦的将领在账外探头探脑，或是随便找个什么由头过来送东西。秦念把人轰了出去，那出来的将领晕乎乎地，旁边的军师问他怎么样，那大块头的将领一拍脑袋，道了句，美人！真不愧是秦将军，眼光就是高！
第二日，军中的其他将领就见到那传闻中的美人了。
当时秦将军正在演武场，那女子穿着灰色长袍，墨玉般的发丝只松松散散用一根同色的缎带束在脑后，美目流盼，韵致楚楚。虽说比一般女子要高上许多，但身段风流，纤纤细腰难堪一握。
果真如大块头所说，是个容姿绝世的美人。
秦将军一眼见到那女子，几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口中怪道，“兰儿，这样冷的天，你怎的还出来了？”
被叫做“兰儿”的顾春寒微微一愣。自己的大名虽说不是众人皆知，但为防止被人认出，顾春寒取了自己的字“兰辞”二字作为化名。
秦念这样唤着实让他……
但怔神只在一瞬间，下一秒顾春寒的脸上就挂了笑容，指了指手中的食盒，送到秦念怀里。
为了讨好这蛮族将领，好叫人护着自己，他日日嘘寒问暖，关照得无微不至，实在是下了一番功夫。
秦念拿着食盒，却并未打开，而是先把顾春寒凉透的手放进自己手心捂了一会，而后叫人取来了自己的熊毛披风，给人围得严严实实。
顾春寒便坐在一块避风处，看着秦念操练士兵。
蛮军以武为尊。这些蛮族将士肌肉虬结，十分健壮。身为主帅的秦念和他们比起来要修长许多，但男人却凭借着高超的武艺把他们治的服服帖帖。
大块头将领名叫牙达，他跳上擂台，口中高呼一句，“将军，请赐教”，然后向秦念拱手示意。
秦念把手中的东西放置一边，飞身上台，和牙达切磋起来。
平日里将军和他们切磋总留有余手，要缠斗好一番才将人放下去。今日或许是顾春寒在一旁观战，秦念有心要表现一番。
不过几个回合间，牙达就被秦念一个漂亮的旋身飞踢下台。
牙达从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对着军师憨厚一笑，一瘸一拐地下场了。
接下来，上台挑战的将领无一例外都在几息之间被秦念送下擂台。顾春寒看着他矫健的身姿和紧实的肌肉，满眼羡慕。
“好想拥有这样的身材啊！”
系统：【下次给你匹配一具肌肉壮汉的身体？】
顾春寒思考了一下那个场景，不知想到什么一阵恶寒。
秦念从擂台上翻身调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望向青年那边，发现他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这时男人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片段——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用同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晚间时候，秦念回到账中，却见房中多了一只浴桶，桶中的水还冒着馨香热气。
秦念先是一愣。他们这些武夫粗人无论酷暑寒冬都是在驻扎地附近随意找条溪流草草冲洗完事了，哪里会这样专门弄个浴桶来泡澡。
他的帐内闲人不得进出，也只有兰儿会为自己准备这些。
想到这是兰儿对自己的一番心意，秦念觉得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快慰无比。
于是他看向浴桶的眼神愈发炽热。
顾春寒一撩开帐子，就听见屋内一阵淅沥沥的水声。然后他就看到，秦念赤着身子，坐在浴桶里一脸痴迷享受的表情。
顾春寒沉默了很久，还是没有将这是自己泡过还没来得及倒掉的洗澡水的事情告诉他。
当除夕的第一次钟声在这片苍茫大地上敲响，人们都沉浸在这新年的气氛里。可这短暂的欢乐并未持续多久，前线的战火已经点燃。
百里苍和萧暮的争斗正式拉开帷幕。
朝国的大半兵权都在摄政王萧暮手上，百里苍能用的人寥寥无几。于是他付出了一些代价，联合蛮夷军共同攻打叛军。
秦念这几日上前线，每晚回来时都带着满脸的疲惫和浓浓的血腥味。但他每次都是在帐篷外把身上的污血脏乱给处理好，确认无误后才掀开帐子，怕吓到顾春寒一般。
到了白天，秦念的帐篷里便只剩下顾春寒一人。因为语言不通的关系，偶尔牙达的军师会路过帐篷，给青年带上一两本书解解闷，其他时候，青年都只是在帐篷里，一步不出。
此时的顾春寒正端坐在案边，拿着一卷蛮文在研究着，鸦羽般的眼睫在脸上落下两弯浅浅的阴影。
外面的骚乱便是这个时候起来的。
外头留守营地的士兵声音惊惶，
夹杂着顾春寒听不懂的蛮语。
于是青年忍不住撩开帐子去看，却见不远处燃起了滚滚浓烟！
蛮军的粮仓烧起来了！
隐约间，顾春寒仿佛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高坐于马上，他连忙转身，顺着乌压压的人群一起向另一方向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顾春寒感到一阵阵脱力，无意间扭头回看时，却发现那匹黑色的马，正冲着自己的方向奔来！
在萧暮赶来之前，顾春寒被另一双手抱上了马。
是秦念！
带着奇诡面具的蛮族将军及时出现，带着他脱离了仓惶逃窜的人群。
秦念将他护在怀中，但顾春寒气还没喘匀，就惊恐的睁大眼睛。
百米开外的萧暮，拉开弓，瞄准，一支箭矢以破空之势飞袭而来！
“噗”地一声，这是箭矢扎入□□的声音。
秦念一声闷哼，顾不得胸口的伤势，发了狠一般抽动缰绳，吃痛的马匹疯了一般冲出去。
眼前的场景飞速而过，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身后的秦念已经没了声音，等到马儿力竭停下时，蛮族将军的血已经将他的甲胄浸透，一头倒在顾春寒肩头，人事不省。
顾春寒探了探秦念的鼻息，在脑中问道：“系统，你能治好他吗？”
系统回道：【抱歉宿主，这种行为属于外来能量干扰，是不被世界规则认可的】
顾春寒叹了口气，他的肩膀被秦念压得发麻，正准备将人挪一挪，秦念脸上的面具被他无意间碰掉，一张令他意想不到的脸出现在眼前。
这张脸上有一道自眉骨到下颌的深刻疤痕，虽是陈年旧伤，但依稀可窥见当年刀口的深可见骨，蛮族将军英俊的脸庞被这道疤平添了几分可怖。
顾春寒愣住的原因，则是因为这张脸，像极了他多年前，引为知交的朝国三皇子，百里擎。
萧暮那当胸一箭势要将人置于死地，浑身湿透成了血人的秦念已经陷入深度昏迷中，连呼吸都开始若有若无。
顾春寒眸中划过不忍，心一横，将秦念背在身后，朝着最近的城池走去。
正月初八，城中大部分店铺都关着门，顾春寒带着秦念，一家家医馆找过去，终于在天黑前，一位年迈的老大夫同意给人救治。
只是看病容易，抓药时顾春寒却犯了难。从蛮族驻扎地到这里，青年的身上压根就没有一分银钱！
最终，顾春寒只能把身上唯一一枚阿进死前交给他的金令去换了些钱财，然后心急火燎地回去买药。
当然，此刻的青年不会想到，这枚属于当今帝王的金令，仅仅只过了一天，就落到了他原本的主人手里。
秦念再次醒来时，看到的是换回男子装束，看着他的眼中满是担忧的顾春寒。
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划过他的脑海，他在顾春寒伸手过来时脱口而出的一句，“辞弟！”。
熟悉而又许久未听闻的称呼……
顾春寒一怔。
很快，秦念又捂住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呃……嘶……！”
这些动作让他原本缝合的伤口再度裂开。
顾春寒看着衣服上濡湿的血迹，慌忙起身，准备去找大夫。
只可惜这一回大夫没请到，院中出现了一群陌生的面孔，还有一个他完全不想见到的人。
“兰辞——”
“孤找到你了……”
身着玄色大氅的帝王，身上带着令人胆寒的气势，他苍白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看上去像是对顾春寒当初的私自离宫毫无芥蒂，如果不是他的目光像是要把青年吃了一样……
百里苍一步一步，慢慢逼近。
顾春寒看着眼前被系统播报有百分之六十黑化度的主角，一步步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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