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想把自己洗干净
崔安雅今年十六岁，就读于首尔中东中学，父母是重组家庭，她跟着妈妈在六岁那年和自己法律意义上的父亲以及哥哥见面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笑容宽和的爸爸准备了一份小女孩喜欢的礼物，而略显腼腆拘谨的哥哥则是拉着她的手耳尖红红的很可爱，她喜欢新的家庭。
一直到崔安雅妈妈因为工作的缘故不得不离开首尔，跟随着团队前往好莱坞进行采访。
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天时间，但却是当时年纪尚且稚嫩的崔安雅，人生噩梦的开始。
【“那一天···爸爸推开了我卧室的门···”】
【“他穿着深色的睡衣，白到发光···”】
【“爸爸说我晚上洗澡没有洗干净，身上脏兮兮，也···湿漉漉的···”】
【“然后没过多久，哥哥也说我身上脏，把我关在洗手间里，让我把自己洗干净。”】
【“所以，我想把自己洗干净，医生姐姐，你能救救我吗？”】
李荼关掉了手里的录音笔，闭着眼睛思索了很久，手中的诊断书却迟迟无法下笔。
那是崔安雅最后一次来到心理治疗室时，她在崩溃大哭后在李荼诱导下说出来的内容，言语的主体围绕着两个人，一个是推开了卧室门的‘父亲’，而另一个则是关上了门的‘兄长’。
“下午有课吗？”
“啊？”最近因为根本没有什么客人上门，以至于在前台电脑上下载了音乐软件的闵玧琪原本还专心致志的盯着屏幕，思绪正好在最关键的时刻，就被从里间风风火火跑出来的李荼给打断了，他认命的摘下了耳机不敢有怨言，顶着上司炙热的眼神心虚的将电脑的界面保存后隐藏。“你下午六点预约了客人，以及上午过来的时候你自己说过，三点要准备出门一趟。”
曾经的闵玧琪是最不耐烦整理这种东西的，但是来到了李荼的心理治疗所后。
因为有太多太空闲的时间，反而能够分散更多的精力去做以前没有心思去关注的细节。
而长此以往之后，闵玧琪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以及心理状态似乎变好了不少。
因为他不再着急着去追寻着某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目标，而是能够静下心来想想歌曲和歌词，就算被老板撞见了她也不会说些什么，甚至还会兴致勃勃的坐下来旁观，第一次还觉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闵玧琪在发现李荼是个音痴时，瞬间就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毕竟李荼并不是闵玧琪印象中的那种年长者，吝啬夸奖刻薄而且独断。
事实上她比想象中的还要好说话，但也就是她太好说话了。
所以也让闵玧琪清楚意识到了一点——
那就是对于李荼而言，他和金硕真终究是不一样的。
“那也就是说你有时间。”李荼确认闵玧琪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了之后，就果断拿走了他手里的待办事项记录本，拿起笔就是唰唰两下划掉了整张白纸上唯二的两行字。“那么出发！”
因为工资是按照上班时间计算，所以闵玧琪根本就无所谓李荼带自己去哪里。
但是他还是第一次跟着李荼下到地下车库，然后坐上了老板最心爱的大奔。
“还记得之前浑身湿淋淋来我们这里的小姑娘吗？”看不过眼闵玧琪抬不起胳膊，笨手笨脚系安全带的样子，李荼自己探过身帮他扣好了安全带，然后从储物盒里面摸出来□□墨镜戴上，一脚踩着油门就出发了。“现在告诉你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们治疗室也会争取客户的！”
心理疗程中是有回访这种情况的，只不过很少会有心理医师亲自上门。
更别说崔安雅根本就不算是李荼的患者，仅仅只是一个向她求助的年轻孩子。
“···放心不下？”
“嗯。”李荼也没有否认，这也是闵玧琪最喜欢她的一个地方，那就是她从来不会为了什么所谓的人情世故，去隐藏自己最真实的情绪。“她的家庭有些复杂，初步的分析是，有一个迫害者，有一个保护者，又或者两个人都是迫害者，我需要进一步确认，那个孩子的情绪崩溃过一次，原本按照我的初步预计，她应该昨天下午就来找我了才对，偏偏一直没有消息。”
“什么意思？你是说那个孩子的父母虐待她？”
“更糟糕。”李荼转头就将自己之前说的不泄露患者隐私的事抛在脑后。“那孩子。”
“来自重组家庭。”
※
崔安雅当时留给下来的联络方式，是他们家里的座机。
而且李荼还知道她就读的学校，故而缩小了查找的范围。
“典型的中产家庭，父母都不是首尔本地人，所以本身经济条件能够选择的居住地就相当有限，而且还有两个正在读书的孩子，所以很有可能是在租房子住，而距离中东中学比较近且性价比比较高的社区只有几个，询问一下社区的保安就能够知道了，到时候他要是问你来
找人家做什么，你就报这个号码让保安自己打电话问，要是没人接你就直接说自己找错了。”
“那要是有人接呢，我该怎么说？”
“笨，有人接你不就知道安雅住在这个小区了吗？”
李荼穿着深色的外套，衣服神秘兮兮的样子。“然后这个时候你就可以退场了，我就作为你的‘姐姐’，痛心疾首的带着因为暗恋女同学而跟踪人家的弟弟登门道歉，最后皆大欢喜！”
“这分明是只有我名声受损的世界吧！”
“你不愿意吗？”提出了这个建议的李荼反而不可思议。“以前硕真可配合了。”
金硕真确实又跟闵玧琪讲过，为了治疗父母不相信自己孩子有问题的自闭症儿童，他和李荼合伙搭档把人家的父母给骗出去，李荼自己带着小孩去医院检查开具证明，最后还成功的让从出生后就不曾说过一句话的孩子，当着他怒气冲冲赶过来的父母面前开口喊了爸爸妈妈。
那一刻，那对传统的韩国夫妻终究还是接受了自己孩子的情况，抱着他泣不成声。
感性的金硕真也在走的时候一路抹眼泪，后来在宿舍作为例子讲出来的时候还哭了。
他说李荼一直都是他最尊敬的人，因为她始终相信人性本善，从不放弃一线生机。
虽然闵玧琪也认可，可是每次一到这种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自我怀疑眼前的这个家伙真的值得自己尊敬···即便心里各种想法，最后闵玧琪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李荼的剧本去演了。
还别说，除了第一次的时候因为紧张说错了台词，后面闵玧琪就像开窍了一般。
将自己的坏学生但是却喜欢上同班女同学的剧本演的那叫一个投入自然。
有一次一个路过的小姐姐目睹了‘坏孩子追求好学生，结果因为过往的经历而被女孩再三拒绝’的画面，在一旁发出了‘其实我可以’的呼喊，吓得闵玧琪戏都没演完就直接跑路了。
“这已经是第四个了。”
坐在车上，闵玧琪从未有一刻感觉到自己这份工作的疲惫。
他歪着头说道：“我还以为你一早就掌握了那孩子的住址呢。”
“你以为是小说电视剧啊，就算是我的职业比较特殊也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呀！”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李荼鼓着脸闷闷不乐的说道：“没道理啊，我已经排查过了，距离中东中学位置比较近的社区就这几个符合崔安雅他们家的情况了，那孩子的身上没有长时间骑车留下来的习惯，如果有公交卡之前她背书包的时候也没见到她挂在外面啊，难道我猜错了？”
闵玧琪摇了摇头，到底还是没有再管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李荼。
戴上了帽子下车往这一次的目标地点走去，结果他的戏都还没演开始。
就被一个冲过来的少年攥住了衣领。
“就是你小子吗？！”
少年生的高挑，但因为年纪比闵玧琪要小，看着竟势均力敌。
反倒是莫名被cue的闵玧琪一脸懵逼的看向了停靠在马路边的大奔。“你——”
“崔安雅！！！！”
车上一直都在碎碎念的李荼一看情况不对，就大声喊出了崔安雅的名字。
果不其然那个少年下意识回过了头，然后就看到了从车上下来，明显是一个女孩子的李荼走近。“崔安雅···的哥哥，对吧，哎一股，我是安雅的老师啊，或许她曾经跟你说过我？”
崔安雅的哥哥名叫崔士俊，他现在读高一。
虽然李荼提及到了他的妹妹，但是崔士俊显然还没有放松警惕。
而是一脸冷漠和防备打量的看向了她以及下意识一直盯着她，明显和她是一伙的闵玧琪冷声说道：“我妹妹的老师我都认识，没见过你，这个小子和你到底是谁，说，不然我报警了！”
眼瞧着小孩年纪不大脾气不小，风风火火说道做到的样子。
李荼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哦？”
女人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魔性，平息了崔士俊原本的气急败坏。
转过头就如坠冰窟。
“你真的···敢让警察，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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