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生变
“其实，我也不是一个软包子。”
房中，林祈对于方才那股喘不过气的威压，仍是心有余悸，但瞧着白凛布灵布灵的大眼睛，闪动着无限的欢喜和懵懂。
这小家伙一向依赖自己，很不想因为方才之事，从此在她心里跌了分，便抽抽鼻子，竖起手指对着她有力地解释道，似乎也是要说服自己的意思。
然而只换来小青冷冷地几声笑。
“你当时若是转身走了，恐怕也不必等巨剑门少门主来杀你了。”
小青声音很轻，但杀之一字，含着无尽的寒意，让林祈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眼角有意无意的瞧了瞧面前这个面冷言寒的青衣女子，暗忖道：“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何修为，巨剑门的少门主都能被她唬退了。”
小青不理他，再次化生白凛手腕上的青鸟手环。
林祈仍觉得胸口疼痛，恐怕是方才威压所至，念及于此，才知晓谢盈所言之意，仙途凶险，哪怕自己可以去躲避，它也会自主找上你们来。
“还是修炼吧，既然入了这个道，早晚得学会适应。”
林祈取出一枚灵石捏在手心，盘膝坐下，当即运转星隐诀，调整内息，吐纳灵石灵力，不少一会儿，就入了修炼之境。
往后几日过去，罕见的太平，那个所谓巨剑门的少主也没有林祈所担忧的那样，找上门来。
不过阿山听闻这件事后，曾悄悄借着送些水果的由头，暗地里跟林祈说，巨剑门的人，招惹不得，这家仙派在玄洲终中域颇有势力，鲸船便是要靠在那里下的，届时恐要寻他们的麻烦。
林祈一时慌了，便在抵达中域的前一夜，连忙收拾了包袱，随时准备带着白凛跳船跑路。
然而这一夜，未出意外，船上却传来了变故。
门外走廊里，不断有人走动，各色符箓道术的亮光透过门窗照射进来，还有爆炸震动之感。
林祈警觉的竖起耳朵，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小青也变回人形，拉着白凛，拧着眉，待在屋里细听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很乱，屋顶上是不是传来踩碎琉璃瓦的声音，刺拉拉的落下去，还有火球雷电，在外面夜空中闪耀。
“那些盯着巨剑门的人，已经打起来了。”小青道：“鲸船进入中域，他们等不及了，我们也必须马上离开。”
林祈小鸡叨米一般点头，带着早先收拾好的包裹方推开木门，便瞧见三五个人围着一个巨剑门弟子，火球在他胸膛炸开，血肉模糊，空气中满是一股浓腥。
林祈皱着眉，一只袖子捂住自己口鼻，一只手捂住白凛惊慌害怕的眼睛。
“说，你们少门主在哪？”
一个凶狠的光头男子，举着弯月镰刀顶着那个弟子的脖子，厉声问道。
“我...我不知道！”巨剑门弟子惊恐地道，不断祈求饶命。
弯月镰刀顺势滑下，地板上溅射一泼鲜血，空气中的浓腥味更重了。
光头男子回首正巧对上了林祈惊愕惶恐的眼睛，林祈张大了嘴巴，两只腿此事控制不住的抖动，只庆幸今夜尚未喝多少茶水。
否则，当真是难堪了。
“喂！”
光头喝了一声，林祈乌龟一般缩紧了脖子，但依旧下意识的将白凛往自己身后拉去，眼睛不住的瞟向小青。
“你们看见巨剑门的沈括没有！”
“沈括？”林祈乖巧地摇头道：“不晓得，没见过。”
“巨剑门的弟子都被我们杀完了，就连那个陈老也受了不小的伤，沈括那小子带着东西跑不远，我们去西面搜搜。”
那三个人商议一阵，瞧这三人服饰也不像巨剑门弟子，便无心思管着他们，直奔西楼去。
林祈和小青贴着墙面，一路避开打斗激烈的地方，往鲸船南面的甲板走，鲸船火光直冲半边星斗，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好些尸体，巨剑门的有，其他的也有。
路上，一段烧焦的巨大桅杆下，林祈见到了阿山，满脸鲜血，肌肤被烧得焦臭，应当是死于乱战之中。
林祈默然，也来不及多看两眼，二人拉着白凛往进了旁边的房间里，门也被烧得残破，手掌方挨上，便就轰然倒下。
小青径直走到窗边，这间小屋处在鲸船的边缘，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夜空，屋顶上面，隐隐传来脚步和斗法的声音。
“从这里直接离开鲸船。”小青道。
“从这里？”
林祈凑到窗口前，面上感受着高空中劲风，两只腿又开始打颤了，“那个，您是说的离开是指飞下去还是......”
“跳下去！”
林祈两腿一软，险些跪了下来，“姐姐，您不是会御剑起飞吗？御剑啊。”
“少废话，直接跳，外面打得乱，若是瞧见有人御剑离开，定会以为是巨剑门的要逃走，恐会误伤到我们。”
林祈想着这万丈高的地方，跳下去无异于自寻死路，但瞧见小青神色坚决，又不敢不从，两只腿不断打颤，很是犹豫。
房中一个角落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林祈神经本就绷紧，这一下宛若惊弓之鸟般，跳起来道：“哎呦！有人来了！”
但是门外并没有人过来，林祈安抚下自己，白凛拉着他的手掌指了指前面角落里那团黑乎乎的物什，“是那里传来的声音。”
“有人？”
林祈看见那团东西是一床被烧焦的被褥，里面似乎有人在不断的瑟瑟抖动，心里疑惑，但迟迟不敢上前。
小青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掀开被褥，三人看见一个极是狼狈的紫衫男子披头散发地蜷缩在角落边，本来满是森冷傲慢的眼睛，此刻像是受惊的畜生一般，惶恐失措。
林祈傻了眼了，慢慢走过去，一面挠着脑袋一面道：“这位道友......瞧着竟有些眼熟。”
“巨剑门...少门主？”林祈试探性问道，“外面人一直在找的......沈括？”
巨剑门少门主沈括，林祈自是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样装模作样般试问，完全是带着戏弄的意味。
沈括见他们走进了，下意识地将腰间灵袋往身后拿去，脸上挤出勉强的微笑：“原来是你们，上次想寻诸位喝酒，没想到产生了一些误会，嘿嘿，都是误会，误会。”
“藏什么呢，我看见了，少门主。”
林祈眼神示意，小青立时将那灵袋夺过来，拿在手里掂了掂，“这里面难道藏着什么宝贝？那些拼了命的寻你，可是为了这个？”
小青心里通透，一下便就猜了出来，手掌闪动青芒，竟是轻易的抹去了上面的灵识封印，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
按理说这般重要的物什，定会有人设下禁制，方知外人窃取，可是她不知晓，设下禁制的主人陈老，早已被外面众修士围剿，道陨了。
沈括瞧见灵袋如此轻易的被打开，也猜到了陈老已出变故，眼睛瞬间黯淡下来，但里面又逐渐见流出一丝怨毒。
“里面不过一些灵石符箓，还有几把法器....一卷经书，等等.......”
小青猛然意识过来，从中取出一卷经书，经书卷为厚实的一柱，竖条封面上写着三个金文小篆—九河令。
“这是何物？”
林祈见到里面竟是取出一卷经书，来了兴趣，凑上去道。
“九河令。”
小青轻声念道，努力地搜刮记忆里曾经的场景，她似乎谁提起过，那个道士？但具体为何，却又不知道了。
他到底是个骗子。
“少门主，本少阁主不是不讲情面的人，上次你得罪了我们，这灵袋里的东西，我便当做是你的赔罪之物，暂且收下了。”
林祈乐呵呵地从小青手中接过来，看了看，也瞧出名堂，但既然是外面那众修士拼了命要寻的，巨剑门拼了命要护的，恐怕是个不简单的宝贝，如今轻松到自己手中，倒是捡了个大便宜。
只是，林祈尚未得意多久，便听见沈括阴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臭小子，巨剑门的东西也敢抢，我杀了你们。”
沈括忽的取出一枚天雷符，朝着林祈小青扔了过去，方才他暗地里极力将体中残存少许的灵力注入其中，点燃这枚天雷符。
林祈只觉得前面晃过来一道耀眼的白光，刺的眼睛生疼，随后耳畔炸响一道惊雷，连带着屋子里木板碎裂的声音。
“小白。”电光火石间，他想道。
林祈几乎瞬间回身，将白凛一把搂在自己的怀中，背朝着那道天雷符，衣衫撕裂，血肉绽开，可是火辣的疼痛感还没有在林祈感知中产生。
巨大的冲击波浪将两人掀出窗外，急速堕入云层之中。
小青御气护住周身，但却无法及时顾及到林祈和白凛二人，情急之下，也管不上坐在地上冷笑不止的沈括，玉足飞踏，飞身跟着出了窗外。
林祈抱着白凛，身体正不断往下高速坠去，寒风呼啸，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随着身后火辣辣的撕裂痛感逐渐传来，林祈拧着眉，意识缓缓变得模糊。
耳畔响起一道清嘹的唳叫，一线视野中，瞥见一尾遮天青羽，山岳般大小的青羽神鸟，扇动狂风，朝着林祈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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