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山海

江淮蓁在宫中本就没几个说得上话的人，如今发生了这档子事情，便更没有人愿意和江淮蓁说话了。她像是个小哑巴，一个人默默地做事，不发一言，也不正眼瞧别人。

        “喂！你就是江淮蓁？”一位身着华丽衣裙的女子挡住了江淮蓁的去路，仰着头问道。

        江淮蓁冷冷看了她一眼，随即绕开她准备离开。

        “你竟敢无视本小姐？别以为你姓江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你知道我是谁吗？”那姑娘怒斥道。

        江淮蓁当然知道她是谁，这个时间在宫中逗留的人还能有谁？近来进宫的望族千金中，有如此品性的，当属护国公许贺家中的二小姐，许知望的妹妹，许芸昔。

        许芸昔是陛下的青梅竹马，一直陪着陛下，在陛下心中也成了亲姐姐一般的存在，更是三公主最好的朋友，成人后也时常进宫陪着三公主，家世显赫不说，就是看在三公主的面子上，她也是旁人不敢得罪的。

        许芸昔与许知望不同，姐妹俩一个娴静，一个泼辣。也许是仗着自己身份特殊，许芸昔做事无所顾及，对谁都是昂首傲视，相比之下，许知望就知书达理多了。不过与她姐姐唯一相同的一点是她也恋慕江淮衍。

        她不比许知望明事理，虽然不敢对自家姐姐怎么样，但绝不允许旁的女子接近江淮衍，对于江淮蓁的存在更是恼火，再加上她如今住在宫里，日日同赵筠在一起，这下子她在许芸昔眼里，不仅是抢了心中所爱，更是抢走了自己的好友。

        “我知道。”江淮蓁漠视许芸昔的阻挠，继续往前走，见她不依不饶，便停下来正经回答道。

        “放肆！你一介婢女，竟敢对本小姐自称我？”许芸昔像是个炸药，一点就着。

        “许小姐可以同陛下说，但我还有要事在身。”她不用怕，有人无数次这样告诉她，但她始终不能变得敢于反抗。

        “你！你不要以为你有衍哥哥给你做后盾就可以如此放肆！我今日来找你，就是想要警告你，少打阿筠的主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许芸昔虽被气得直跺脚，但仍然恶语相向。

        江淮蓁已经十分不耐烦了，这样的话于她不痛不痒的，她根本不在意，只是对这聒噪的女子十分厌烦，当下又拦着不让她走，躲都躲不掉，看她那架势，怕是不骂高兴了不会走了。

        江淮蓁想着又要听些废话就忍不住叹气。

        “你方才不是挺能说的？这会子又不说话了？”许芸昔兀自说道了许久，见江淮蓁看着她却不发一言，心中气愤难耐。

        “你是哑巴吗？你以为我不敢罚你吗？”许芸昔被彻底惹怒了，正准备抬手打江淮蓁，便被人拦下，那人抓住她的手腕，反手将她撂倒在地。到底是家中的掌中宝，倒地的力度不大，哭闹撒泼声倒是振聋发聩。

        “许芸昔，丢人都丢到宫里来了。平日里纵容你目中无人，今日竟冒犯江府的人，你是想让许家与江家对立为敌吗？”说话的是许芸昔的兄长，许沅湘。薛恪也跟在他身后，方才辱骂江淮蓁的话，他们大抵听到了半数。毕竟许芸昔的声音十分响亮，百米内能听得清清楚楚。

        “哥哥！她已经被衍哥哥赶出来了！哪里还算得上江家人？”许芸昔震惊地看着许沅湘，为自己辩解道。

        “明明是陛下欣赏江姑娘，才将她带回宫中。你这人年纪那么大，竟欺负一个小姑娘，真是不可理喻！”薛恪听不得许芸昔那样说江淮蓁，就算当着许沅湘的面，他也要替江淮蓁回击。

        江淮蓁听着这话，莫名想笑。薛恪对她的印象怕不是还停留在小时候树林初见时，许芸昔只是大她两岁，薛恪这话说得像是大了十岁的样子。

        “江姑娘，多有冒犯，还请见谅。”许沅湘恭敬道歉。

        “不必，今日本有要事，如今怕是耽搁了，便先退下了。”江淮蓁福身回礼，心中还想着薛恪那番话，竟没能藏住笑意，对着许沅湘浅浅一笑。

        这笑被薛恪捕捉到了，顷刻间醋意大发，江淮蓁竟对着其他男子笑？！

        “你笑什么？”薛恪追上前头的江淮蓁，拉着她想要问个明白。

        “将军。”江淮蓁挣脱薛恪的手，怒视道。

        “又是这样！为什么你每次见到我都要这样看我，我就那么差劲，让你那么讨厌。你明明你明明也可以笑得那么好看，你也可以对着旁的男子笑！为何对我这般嫌恶？”薛恪实在想不通。

        许沅湘与她第一次交谈，她就能对他展露笑颜，自己明明那么努力靠近她，却被她一次次冷淡推开。

        “将军误会了。我只是不喜欢将军喜欢我。”江淮蓁再一次正式拒绝薛恪。

        “你不喜欢我，因为你喜欢许沅湘对不对？”薛恪抓住江淮蓁的双肩，不停摇晃道。

        江淮蓁越发看不懂薛恪，给了他一个迷惑的眼神，用力推开他，随即转身。

        “莫名其妙。”江淮蓁喃喃道。

        “你就是喜欢他！你别不承认，我就知道！你就喜欢许沅湘那样的，你们小姑娘就喜欢那样的对不对？”薛恪在江淮蓁身后大喊大叫，恨不得让满皇城的人都听见，所幸当下所处少有人至，才不至于落人口舌。

        江淮蓁实在受不了薛恪这般误解她与许沅湘，转身解释道：“不是，我不喜欢许将军，至于别的姑娘，我不清楚。”

        江淮蓁又走了几步，忽而想到什么，又笑了笑，转身继而道：“我不小了，不是小姑娘了，许小姐也只大我两岁，卫将军莫要误解了。”

        薛恪愣了愣，说了一大堆他还是不明白江淮蓁为何要对许沅湘笑，但眼看着追不上江淮蓁了，便带着懊恼出宫去了。

        江淮蓁口中要事，实则是江淮衍约她早朝后一见。而今这时辰，早朝结束很久了，也不知江淮衍还在不在。

        江淮蓁赶到时，江淮衍正等在那里。她果然没猜错，公子等不到她是不会走的。

        “公子，我来晚了。”江淮蓁小跑到江淮衍身边，低着头自责道。

        “无妨，正巧今日早朝散得晚。阿槐可是有何要事缠身？”江淮衍自然不会怪江淮蓁，只是她向来期待见到江淮衍，每每江淮衍入宫，无论有何事在身，都会第一时间来见他，风雨无阻，而今进宫数月，这个习惯竟也有了变化。

        “路上碰到了几人，交谈了一会儿便就耽误了时间。”江淮蓁并不想告诉江淮衍许芸昔为难她的事情，她知道说了也只是平添烦恼，倒不如就此翻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阿槐在宫中交了好友，倒是件庆贺之事。”江淮衍笑道。

        “算不上好友，只是见过几面。”江淮蓁生怕江淮衍误会，立即解释道。

        “是薛恪吗？”江淮衍随即便意识到，江淮蓁此时有所隐瞒，便立即想到了薛恪。

        江淮蓁摇了摇头，而后想想又点了点头。江淮衍大抵明白了她的意思，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阿槐，不要与他过多来往，我不想你与他再有交集。”

        江淮蓁虽然不喜欢薛恪靠近自己，但她明白薛恪这个人不坏，在她心里甚至算是个顶好的人，江淮衍与他也没有来往，更别说过节了，江淮蓁其实也不明白江淮衍为何要自己离薛恪远一点。

        她不觉得薛恪会伤害她，除了公子，他大概是对她最好的人了，就连叫她阿姐的陛下，都不如薛恪对她好。

        “阿槐知道。”既然公子说了，那便不再与他来往，只要是公子说的，江淮蓁都会去做，不论对错，不论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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