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20：仲秋之宫宴
宫宴大殿
此处专为重大宴会而设，是以恢弘壮阔。殿中八根雕龙玉柱，盘绕着四爪金龙，龙身盘旋而上，嘴里叼着硕大夜明珠，足见其奢华隆重。时值仲秋，廊下红灯满庭，习习秋风中摇曳生姿。王公大臣携家带眷早早等候，众人盛装出席，尤其是女眷，竞相争奇斗艳，一时热闹非常。
太子自打禁足之日起，便不曾出过东宫，虞皇后趁此机会去衍皇帝面前求了个情，这惩罚便算过去了。
小七朝着门口不停张望，等着王兄身影出现。
“七公主……”
闻声，小七抬眸看去，见是武义侯独子虞理，她瞟了他一眼，没再理睬。侯府世子，仗势欺人，骄横跋扈惯了，跟着他那太子表弟沉湎淫逸，小七自是看他不顺眼，更何况他爹还杀了她王嫂一家，更是不受她待见。
虞理锲而不舍，继续搭讪：“七公主是在等宁王吧？”
“知道还不让开。”小七没好气道，“你挡着本公主了。”
吃了闭门羹，虞理只得悻悻然转身。小七古灵精怪，清纯可人，他觊觎已久，奈何忌惮宁王，他不敢放肆。
小七复又看向殿门，余光扫到一女子在她面前飘过。
此人乃尚书令秦大人之女秦淮月。
秦尚书与韩丞相同朝为官多年，秦淮月与韩妃江自是相熟的，她们这些官家小姐乐此不疲地流连于各种聚会，自打韩妃江入了东宫，二人碰面的机会便少之又少。既是太子妃，往后能仰仗的地方多了，秦淮月定是要主动攀交的。
“淮月见过太子妃。”
“哟，秦小姐今日真是艳压群芳啊。”韩妃江尚未开口，一旁的五公主先声夺人，她乃太子亲妹，宫宴尚未开席，她便坐到嫂嫂身边来叙叙话，此刻，她扫了面前之人一眼，哂笑道，“这身装扮，换了谁都逃不过艳俗，倒是秦小姐衬得刚好。”
艳俗？是嫉妒吧？秦淮月腹诽道：“五公主天姿国色，淮月自愧弗如。”
秦淮月为了此次宫宴，花了不少心思，来时她扫了眼殿中女眷，更是自信满满。
她自小便被宠坏了，但凡她看上的定要得到。贵为尚书令之女，门前求亲的王孙公子无数，她心高气傲，谁也看不上。早就听闻有关宁王的传言，只是他常年征战在外，她又不像其他贵女能放低身段在宁王府外蹲守求偶遇，故而至今都未曾亲眼得见。其实，她是见过的，自打她姐姐嫁人后，秦尚书带她去过一次宫宴，只是当时她并未留意。此后宁王战功赫赫，威名远播，自然落入了她耳中。
墨子玉大婚那日，她也在人群之中，那一眼，她只恨坐在喜轿里的人不是她。是以得知将军府出事时，她欣喜若狂。宁王如今依旧是孤家寡人，这宁王妃之位，她势在必得。
“陛下驾到……”
随着李公公高亢悠扬一声喊，殿里瞬间肃穆万分，众人速速回到座位躬身相迎。衍皇帝端坐在玉阶之上，接受众人跪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衍皇帝抬手示意平身，含笑道：“宫宴罢了，无须多礼。”说话间，他扫到小七边上的空位，嘴角的笑意便顿住了。
虞皇后察觉到了衍皇帝的心思，佯装关心道：“七公主，怎么不见宁王？”
“我哪晓得？”小七不满地嘟囔，瞥见皇帝脸色冷然，立马换了语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小七不知。”
话音刚落，便听到有人轻声说了句“宁王来了”，众人侧目望向殿门。
但见一人款款而入，走路带风，衣袂翻飞，他冷酷傲然，自带摄人心魄的霸气，所到之处“裙”下皆臣，他不想来得太早，面对无聊的客套。
墨子玉挺身而立，宽袖一甩，拱手颔首道：“儿臣来迟，请父皇责罚。”玉石之声，听得有心人脸红心跳。
衍皇帝一扫阴霾道：“不迟，快落座。”
人齐开席，今日的酒菜甚是应景，桂花酿鸭，杨梅浸酒，蟹黄海参羹，丹桂蜜花糕……。舞伎莲步轻移，飞袂拂雨，一曲拜月，叫好连连。席间觥筹交错，唯独墨子玉自斟自饮，于浮华间遗世独立。
“王兄，宴席结束你要去何处？”小七攀着墨子玉手臂问。
“回王府。”
“我也要去。”
“不行。”
……
大臣们带来的女眷皆拿眼偷瞧墨子玉，他却一脸云淡风轻，连羽睫都不曾高抬。秦淮月有些坐不住了，她起身行至殿中，行礼道：“启禀陛下，臣女秦淮月准备了歌舞一曲，为宫宴献艺，还望陛下恩准。”
“准，呵呵呵……”
“回陛下，臣女此舞需古琴伴乐，素闻宁王琴艺无双，不知可否……”言及此，秦淮月侧目望向墨子玉。
“宁王可愿意啊？”衍皇帝笑呵呵问道。
墨子玉看了眼皇帝，又瞄了眼秦淮月，方要回绝，小七拽了拽他衣袖，朗声回到：“父皇，小七为了此次宴会新学了首曲子。”说罢，转头嬉笑着对秦淮月道，“不如由本公主为秦小姐伴乐如何？”
公主为她伴乐，她能说个不字？“淮月受宠若惊，那便有劳七公主了。”秦淮月娇俏道，心里却是闷忿不已，然转念一想，若自己跳好了，自然能入宁王法眼。
哪曾想小七一早便洞察了她的心思，故意将曲子弹得断断续续，这舞自然跳不顺畅，终了，见秦淮月脸色铁青，小七讪笑着道：“本公主新学的曲子，尚且生疏，还望秦小姐见谅。”
她是当朝公主，亦是宁王亲妹，秦淮月何以与她计较？只能忍气吞声道：“七公主言重了，是淮月才疏学浅。”
小七回座时做了个鬼脸，墨子玉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引得女眷心里直颤，真是一笑倾城，误人。
不多时，太后便先行离席，穆采薇自是要陪同的，小七交代了一声也离席而去，墨子玉独坐了片刻，便也起身请辞。
“宁王请留步。”
墨子玉行至殿外台阶下，听闻有人喊他，悠然转身。
彼时，秦淮月见宁王离去，随即起身追了出去，不曾想墨子玉脚下生风，她追赶不及，只得出声留人。
行至跟前，她整了整身形，娇羞行礼道：“臣女秦淮月见过宁王殿下。”
“何事？”
清冷的声音莫名让人生出惧意，秦淮月小心翼翼地问：“不知宁王要去何处？”
“本王行踪须与你交代？”墨子玉声音冷冽，说罢便欲转身离开。
“臣女不敢。”秦淮月吓得心里一颤，定了定神道，“将军府已然易主，宁王何必囿于过往，家父身居高位，若是……”
“若是什么？”墨子玉旋身回来，上前一步，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声音愈发冷冽。
一步之遥的距离，秦淮月被冰冷的气场包裹，封印得喘不过气，她低垂着头，胆战心惊，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将想好的说词吐了出来:“若是两家能结为秦晋之好……”
待她说完，一抬眼，人已走远，秦淮月又羞又恼，她本是众星捧月，如今低声下气主动示好竟被无视。望着墨子玉萧萧肃肃的背影，秦淮月怔怔地站在原地，这世间无双的宁王，她志在必得。
东乾门
风巽一见王爷，便上前行礼，随后朝马车瞄了一眼，眼神中带着点欲言又止。墨子玉走去一掀车帘，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原本就冷然的面色又沉了沉。
“下来。”
马车里藏了两人，皆被这沉声吓了一跳。
“我不。”小七口中说着拒绝，身子更是往后挪了挪，生怕被人一把拽下马车扔了似的，随即又撒娇道，“王兄许久不曾陪我们逛街了，今日仲秋，皇城定然热闹非凡，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小七想去看看，王兄就带我们出宫吧。”
“本王没空。”墨子玉依旧面色冷然。
穆采薇在宫中多年，见惯了人前人后，自然更会猜度人心，遂问道：“表哥可是急着回去见表嫂？那表哥可有准备礼物？”
这话倒真把人问住了。
“王兄何曾知晓送礼？”小七毫不留情地点破，她看准时机提了比交易，“你若肯陪我们逛街，我们便帮你选礼物，如何？”
见他不语，就知道是拿捏住了。见‘奸计得逞’，两人相视一笑，往两侧让了让。墨子玉无奈钻进了马车。
穆采薇对这比‘交易’还是很上心的，若是知晓对方喜好，准备的礼物更入人心，遂问道：“表哥可知表嫂平日里喜欢什么？”
问及此，墨子玉心下掠过一丝惶恐。莫铘进府月余，他不曾过问，期间忙于查案，亦未多加关注，故而对她的喜好竟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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