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晚霞如同一片赤红色的枫叶飘下铺着枯叶的地面。从远到近，听得一声“哒哒”，落叶被马蹄声惊得四散开来。

        姜夏骑着马，踏着余晖，她被一胭脂水粉铺子吸引住了。这家铺子名为玲珑坊，虽然店面不大，可她想到了若瑜，若瑜是这家店的常客，特别喜欢购买菊花膏。下了马，她走进了店。

        一个颁白老婆婆出了来，脸上却极少斑纹和皱纹，她的手也极嫩。她说：“客官，您是要为心上人买什么？”

        姜夏问：“老板，我要购买最好的菊花膏。”自从怀瑾出生之后，若瑜为了照顾怀瑾，再也没有时间买这些了。她特别喜欢这家店的菊花膏的味道。

        老板进了屋，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只小巧玲珑的瓷罐子，说：“客官，这是我做的菊花膏。”

        姜夏开了罐子，香味沁人心脾，芳香阵阵。她之前也买过一些菊花膏，但是大多是冷香香膏，只有处近了闻才能闻到味道，就问：“这个菊花膏为什么这么香？”

        提到菊花膏，老板就打开了话闸，自豪地说：“制作上好的香膏就像是做精致的工艺品，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行。香膏的菊花是我从海外寻的上好的种子，再自己栽种培养，具有清肝明目的作用。基底油是萧州上好的山茶籽油和从佩西娅进口的乳木果油。山茶籽油看天气，天气好油质就亮透，而且还能保证香膏不坏。而佩西娅进口的乳木果油不仅能够保湿，还有一股老山檀味。这个香膏不仅仅材料很好，而且制成的时机也很重要。往年这个时候阴雨绵绵，菊花的香味就少了些，今年雨少了，就有更多的香味在花上面。这一罐香膏我采用的是冷吸法，用了七十八天才完成。这样的品质和成色，五六年才出一次呀。”暖黄色的余晖轻轻地铺在她的脸上，她一生都在研制手脂和香膏。

        姜夏听着老板讲着，她想到了此时此刻正在璋县出游的若瑜。若瑜平日里买一些香膏也尽挑着便宜些的，舍不得多花一文钱买些好的。

        姜夏回到姜王宫的时候，却发现大殿内正在开会。

        主持会议的是霖妤。这次会议是由辅相霖妤提出的。霖妤是都城人，是第一届中举制度考上来的大臣。她因为能力出众，在天命之年被提拔为辅相。这次她向姜王提出要求男女合校的政策。

        霖妤说：“姜王，您知道我现在当姥姥了，有一七岁的孙女。她在我家教育下，通古今知天下，可她现在上的是为人妻的课程，没意思，就想加一些礼乐书数射御的课程。但现在国学里没这些针对女儿的课程。我孙女现在每天不愿意上课，就想要不男女合校，这样我孙女也能去男子那里蹭课。”

        谨信听了就不乐意了，瞪大了眼睛说：“哪里有女子上男子课的道理？”

        霖妤淡定地说：“我孙女对为人妻，妻书等等没有什么兴致，但是她对礼乐书数射御很有天赋。如果她能学习这些内容，将来必然会成为国家的栋梁。”

        绉贤诧异，说：“自古以来男女有别，男子负责主外，学习礼乐书数射御，女子负责主内，稳定好家庭。男人学男人的，女人学女人的，这样社会才能稳定呀。一旦女人学男人的，这不就乱套了？”

        霖妤听了这话，脸气得通红，拍桌道：“什么样的社会才会乱套，不是女人学男人的，也不是男人学女人的，而是实不配位的人占据了本不应该属于他的位置。我孙女明明在礼乐书数射御的课程上面有天赋，凭什么要浪费她的天赋？”

        谨信见霖妤如此护孙女，说：“蠕子离娄章句上·第十七节提出，男女授受不亲呀。女子上男子的课程，坏了礼数。”

        霖妤怒道：“什么是礼数？我孙女能够和我一样上一样的课程，这才是礼数。蠕子是什么，他不过是沧王朝的跳梁小丑罢了。你赞成蠕子的礼数，男女授受不亲，咋你儿子又纳了妾？”

        谨信被她揭了短处，却毫不在意。他睥睨，说：“蠕子云，齐人有一妻一妾。我做官，养得起。”

        汪玉和霖妤一样，是通过中举制度上来的官员，他说：“我认为男女不应该合校。首先男女合校的话，现在大多数老师比较喜欢男学生，这样合校的话势必会打击到女学生的自信心呀。”

        霖妤听了这话生了气，这话打着对女学生好的幌子，实则想要剥夺孙女平等上学的权利，说：“既然老师不喜欢女学生，那就对老师再进行教育呗。男女同校，这是我孙女应该具有的权利。”

        姜王其实也是很想赞同霖妤的想法，她在媅国的时候也是男女合校的。但是她不能制定这样的政策。首先男女分校这样的政策是她先夫制定的，她不能轻易推了先夫的政策。其次现在在姜国反对男女合校的声音越来越激烈，人群也越来越多，而且是贵族的不在少数。她不得不顾及绝大多数贵族的利益，只能将这个想法搁浅。

        姜夏说：“母王，我想到个主意，要不我们再建一所男女合校的国学？开男女合校有个好处，就是能够提前让男学生和女学生学会如何与异性相处。愿意读合校的国学的学生去合校，不愿意的就去分校，这样如何？”

        姜王满意地点点头，这样的办法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再花些税收建学校。

        会议结束之后，人群散去，姜王让姜夏单独留了下来。

        姜王看着已经比自己高的女儿，竟有一些恍然。她二十八才生姜夏，算是晚的了。她现在在姜国执政二十年，已经快五十了，得提前教育好姜夏，这样她才能继位。

        姜夏也猜到母亲的用意，说：“母王，儿臣今天还想请教母亲如何执政。”

        姜王起身，和姜夏走着，她边走边问：“今天会议上的大臣你都熟悉？”

        姜夏说：“我都熟悉。不支持男女合校的大夫有齐县谨信大夫，璋县绉贤大夫，官员有汪玉，而支持的官员有霖妤。”

        姜王说：“我现在和你讲的是各个官员以及他们的关系。齐县谨信大夫独子谨承在都城做官，负责教育这块；璋县绉贤大夫是武官世家，他的势力是非常强大的，现在他的大儿子绉仁在军队作武官。汪玉和霖妤都是寒门考上来的贵子，都是我的智囊团，他们倒是没什么复杂的势力。霖妤的女儿张芝和我国拥有最大藏书阁的陶家独子陶一结了婚，有一女陶雯。汪玉他现在还年轻，年少可为。”

        姜夏问：“母王，那你说你接下会提防谁，重用谁呢？”

        姜王说：“我现在重心是拉拢霖妤。霖妤的女婿家里虽然不是首富，但是他们是做跨国生意的。我国虽然武力值高于子国，但是经济实力是比不上的。我国现在制造业发达，但是商品供过于求，急需开拓国际贸易市场。除此之外，我国媅元太少了。我现在就想借着霖妤女婿，为我国打通国际的贸易市场，顺便赚些媅元回来。”

        怪不得母王这次想方设法也要实现霖妤的要求。如果能够拉拢霖妤，让霖妤女婿家里探探外面贸易市场的路，这样岂不是能赚更多的钱？

        提到国际市场，姜夏又想到羚岳老师教过她的。媅王朝是个邦联国家，虽然文字是统一的，但是货币是不统一的。出国旅行之前，必须把货币都需要兑换成媅国的媅元才能使用。

        姜夏曾经问羚岳老师，为什么媅王朝不统一货币。羚岳老师告诉她：“媅元就像是水，我们没了媅元，就像是河流断了水。有了媅元，媅王朝才能不发生大规模的战争。”

        姜夏不明白羚岳老师的意思，媅元怎么可能会制止大规模战争？她只知道今天三文的姜元能换成一文的媅元，明天二文的姜元能换成一元的媅元。姜元能换成媅元的价格，被她称之为姜元的汇率。

        姜夏这时候又想到了羚大夫，羚大夫现在依然被姜王重视，便问：“母王我很好奇，为什么您和父王都重视萧州羚家？尤其是你们两个都特别重视羚清之大夫。”

        姜王笑了笑，说：“羚家是宝藏呀。羚家的封地是姜国的八代女帝姜无涯的封的地，那块土地一直不行，土壤不肥沃，也有洪灾涝灾，经常有荒民造反。但是在羚大夫的祖辈们的领导下，那块土地的人民安居乐业，羚大夫一家在当地声望极高。”

        姜夏听了疑惑了，问：“按理说羚大夫在当地声望极高难道不应该防备点，为什么还要重用？”

        姜王说：“你去过羚大夫家里。萧州采取的是人民公社的制度，也就是说羚大夫在当地再怎么有声望，她也是没有私产的。没有私产，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组建军队，不会闹事。除此之外，她们是母系家族。母系家族按照血缘链接不过四十人，不会像其他大夫那样形成庞大的上百人的宗族利益体系。最重要的是，羚清之能力真的非常强。之前你的父王因病故，就是羚大夫出面才搞定了武官。否则你的父王一死，极有可能军队不稳。”

        姜夏听了，羚大夫都能搞定武官，便提出自己的看法：“羚大夫竟然都能搞定武官？这我觉得不能留。”

        姜王看出姜夏的意思，姜夏忌惮羚大夫居然能够撬动武官的能力，说：“羚大夫事后也和我谈过。和你父王最亲近的武官长胡岩岚是她同公社苏牧池的女婿。她那时候借着这个关系，和苏牧池一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使得这个武官服了我的命令。你不用担心羚家会造反，她们在面对姜国和其他国家利益冲突的面前，一向是站姜国的，虽然她们离子国更近。”

        姜夏和姜王分了开，便回到了寝宫。她抬头望去，天空中没有一片云，一圆明月孤独地、清冷地把它的光辉洒了下来。月色粼粼，荡漾在秋池里。

        此时此刻，她想到了若瑜和怀瑾。她急切地想着若瑜和怀瑾，不知道她们在璋县吃得怎么样，睡得可安稳？真希望她们快些回来。

        姜夏点燃了灯，趁着暖暖烛光，将买好的菊花膏摆在若瑜的枕头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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