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重回少年
”好好躺着不要乱动。“韩平挣开了符忆的手。虽然他突然的挣扎有点出人意料，不过韩平毕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郎中，患者的抵抗他也不是第一次见。
符忆的手虽快，但是劲力不足。韩平一边拆解符忆身上的绷带，一边斥责道：”你年纪轻轻的，寻什么死？你死了还要牵扯上救你命的我，你不惭愧吗？”
符忆呆呆地听着这句话。
牵扯？什么叫做牵扯？
符忆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么一个问题，只是自己寻死而已，关这个郎中什么关系？符忆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他人的感受，现在被人突如其来的指教，他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有点懵。
这让他又想起了他的老师。曾经的太子太傅，白承。
“你现在最好别动啊，如果想分散注意力，就跟我说说话，免得一会痛的再晕过去。”
符忆还在自己的回忆里，没有说话。
“喂，手都能动弹了，嘴张不开了吗？”韩平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滞，此时他已经把针在火上燎过，穿上极细的白线。
符忆被喊醒过来，也听到了韩平说的话。可是说的轻巧，自己张开嘴还不算难，但是发出声音却很难做到。
“唉，不说就不说吧。忍住啊，刺进来了。”
剧烈的疼痛如同惊雷划过天空般传播迅速，符忆本就浑身剧痛，现在更是痛不欲生。实在是无法忍受，符忆终于惨叫了出来。
“都说了忍住了，山村小药铺子，去哪给你找麻沸散？”韩平从床边取来一根擀面杖粗细的木棍，递到符忆嘴边，漫不经心地说：“嫌痛？咬着。”
符忆伸嘴死死咬住，剧烈的疼痛又一次传来，这一次如同虫豸撕咬一般，不仅仅是自己的肩膀，就连半边身子也都全部痛了起来。痛到极致，几乎都快要把这根木棒给咬断。
韩平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好歹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真的有这么痛吗？”
不过，嘴上虽然在挖苦，但是韩平手上的工作却做得飞快。符忆疯狂挣扎无果，韩平麻利地缝了五针把那个伤口缝合住了。
“好了，半个月后我给你拆线，额头的那个撞伤我看也不是很严重，养几天就好了。”
韩平剪短线头，重新用纱布包扎住伤口。
符忆痛楚稍减，浑身酸麻大汗淋漓，居然还有点魂不守舍，神情恍惚。
韩平擦干净手，问：“听说你被人是被人从河里捞起来的？你是哪里人氏，叫什么名字啊？“
符忆茫然地看着韩平，吃力地说：”你……“
”什么？“
韩平俯在符忆嘴边，符忆有气无力地说：”你是……何人？“
”你小子，我问你问题，你还反问起我来了。“韩平无可奈何地笑笑，说：”你放心吧，这里是弯月村，我们不是恶人。“
符忆从未听过这个地方，不知道这里距离京城是否还远？
”你是不是被山贼打劫了，怎么还一心寻死呢？“
”孤……孤该怎么报答你？“
”呵，娃娃，这个自谓我可劝你不要乱用，要是让官兵听到了，你就会明白山贼有多好说话了。“
”孤问你……你想要什么？“
”你这个小娃娃，从哪里来的这么大架子。你爹娘呢？“
”孤在问你话！“
符忆急了，不慎扯到伤口，痛的又是龇牙咧嘴。
”呵，这个孩子……你能怎么报答我？真没礼教，小心伤口迸裂，到时候我可不帮你啊。“
孩子？他为什么要一直叫自己孩子？
韩平没了耐性，清理干净环境后道：”你动作不要太大，在这里安安静静待着休息，一会有个女孩给你送药，你喝了后睡着便是。“
”孤……“
韩平没有再理会，掀开帘子离开了内室。
符忆见那人也实在叫不住，只好自己挣扎地起身。动作不敢太大，符忆一边环顾着周围的环境，一边伸手捂住自己的伤口。可是就是这个动作，符忆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似乎和以前大有不同。
似乎皮肤柔嫩了些，曾经手上的褶皱也都消失了。
符忆连忙四下环顾，寻找铜镜一般的东西。可是这个内室出了床榻桌几，什么都没有。不过在墙角窗下有一个水缸，符忆挣扎地下床，双腿软弱无力，他只能吃力地扶着床沿和桌边站起，一步一步慢慢向水缸边沿挪去。
等到终于走近水缸后，符忆揭起上面的木盖，看着水缸里自己的倒影。
曾经贵为君王的自己，容貌已经完全变了。水缸里早就没有了你那个肆意情色的无道君王的颓废和疲倦。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少年模样。
那个少年，符忆曾经在小时候的铜镜里看到过，此时此刻，他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当时的自己还是太子，每天都能够射箭骑马，放飞纸鸢，无忧无虑。
此时此刻，符忆又一次看到了年幼的自己，吓得不敢言语。
孤，孤活过来了，可是……孤为什么，孤为什么……
符忆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这种感觉真是说不上的熟悉和陌生。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看过自己的脸，现在重返少年，居然还有点怀念。
这是，这是复活的惩罚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自己活过来？
自己的花花世界已经没了，自己变得年轻，活过来又有什么用？活过来再告诉世人，他们的狗皇帝还没死，然后再被杀吗？
此时，韩墨薇听到动静，掀开了帘子，看到符忆正扶着水缸看着自己。
”你不要乱动，快躺下休息。“韩墨薇害怕他出了什么差错，赶紧把药放在桌上，伸手过去扶他。
符忆伸手舀了点水，狠狠地抹在了自己的脸上，韩墨薇扶住他的胳膊，搀着他不让他倒下。
用水洗了洗脸，可是眼前的画面没有任何的变化。这不是梦，他重新回到了少年时期，从惨死之中回到了年少。
”你身体尽管能动，但是还是要注意休息，来，我刚煎好的药，来喝了吧。“
韩墨薇扶着符忆在桌子旁边坐下，符忆看着韩墨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桌子上的那个瓷碗，里面倒满了黄色的药汤。韩墨薇说：”这碗药里我加了点甘味药，你快喝了吧。“
符忆没有端过那个碗，只是突然冷冷地问：”现在，皇帝是……哪位？“
韩墨薇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问住了，只好如实回答：”现在不是嘉平月年？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嘉平月？三字年号？
符忆不可置信地呆呆楞住，半晌后又将信将疑地又问了一句：”如今十二州的国号……又是什么？“
韩墨薇很有耐心地回答：“当然是顾啊，我大顾龙脉兴盛，已历十七位君王了——毕竟你伤势很重，一时半会精神恍惚也算正常……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符忆大惊失色。
“你说什么？顾朝……顾朝！”
前朝余孽，居然又夺得天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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