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段氏皇陵
那马被冰冷的湖水一刺激，一声嘶鸣，两个前蹄高高扬起，马背陡然向后猛地一倾斜，扑通扑通，欧阳青芜和楚天舒一齐掉入湖中。
所幸湖水靠岸之处不甚深，楚天舒的凫水技巧又颇为了得，所以刚一落水，他便留心欧阳青芜的位置，还好只在身边五六尺远。见她正在水中拼命挣扎，一边挣扎，一边高叫：
“楚郎，救我！楚郎，救我！”，
一边咕咚咕咚地连灌了几口水，眼看就要沉下去了。
楚天舒三下两下游到她身边，一把从背后抱住她的腋下往上托，并大声叫到：“芜妹，别怕！芜妹，是我！”
他托着满头满脸缀满了水草和小虾小蟹的欧阳青芜往岸边游，一眼瞥见岸边有一块光滑平整的白色巨石，足有一所房子大小，巨石前面的水中有一株荷花特别红艳壮硕，其叶比起其他荷叶足足大了一倍，便向着白色巨石游过去，想带着欧阳青芜在上面晒晒温暖的阳光。
他托着欧阳青芜，无意间用力拉了一把那柄巨大的荷叶，想借把力，突然只听得一阵嘎嘎嘎的响声，岸上那块平整的巨石竟然缓缓从中间裂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原来那一柄荷叶竟然是人工的，而且是这个石洞的开关！
楚天舒托着欧阳青芜游至岸边，抱着瑟瑟发抖的她上了岸，往洞中走去，洞口较为宽敞，高约丈余，长约二丈，里头有石桌石凳，墙角竟然有火石和灰烬。
楚天舒放下欧阳青芜，让她坐在石凳上，自己转身走到洞外拾取一些枯木干草回来，用火石打火，点燃干草，架上枯枝，不一会，一个火堆生成了。楚天舒和欧阳青芜一边烤火一边说着闲话。
不一会，俩人烤干了衣服，楚天舒捡起一只刚刚开始燃烧的枯枝，当成火把，俩人手牵手往洞里走，拐了几个弯之后，前面出现了两扇紧闭的石门，门前有两只石狮子，雕刻得栩栩如生，耀武扬威。楚天舒举起火把朝上照去，只见门顶上的横梁竟然刻着七拐八弯的怪模怪样几个小篆汉字：
楚天舒依稀认得好像是：“六理段民皇段”，
“奇怪？这前后两个段字怎么有些不同？”
楚天舒刚一嘀咕出口，即刻逗得欧阳青芜哈哈大笑。楚天舒脸色通红地回过头去瞪了她一眼，欧阳青芜即刻止住了笑声，嘟着嘴撒娇讨饶似的望着楚天舒。
“笑什么！小丫头，难道鄙人念得不对么？”楚天舒故意拿腔拿调地问她，其实他心中也明白，汉字各种字体中，抛开甲骨文、金文不说，唯有篆书最为难以辨认，无论大篆还是小篆，笔画总是拐过来扭过去的，变形很严重，最是难以辨认，后世之人，哪怕是汉语博士，若不是专门从事古文字研究的，不一定能认得。
“楚郎，这是用小篆体凿成的，跟端端正正的宋体大不一样，它们应该念作——大理段氏皇陵。”
“啊？！段氏皇陵？我们钻进人家墓地里来了！芜妹，你怕吗？”
“不怕，楚郎，只要有你在，不论在哪里，哪怕是地狱，我也不怕！”欧阳青芜的美目中射出坚定的光芒，但她的小手还是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住了楚天舒的大手，手心里尽是汗。
“段氏有皇陵么，奇怪？”
自幼好读诗书的欧阳青芜嘀咕道：“如我没有记错，大理国建于南诏国之后，鉴于前朝王陵屡屡被盗挖之劫难，大理国不再兴建王陵地宫。上至国王下至达官，死后一律仿效佛教之僧人涅磐，遗体火化，收骨殖保存于崇圣寺三塔地宫，为何此处会出现大理皇陵？”
“管他哩，咱且进去看看！”楚天舒兴致勃勃地催促道，说罢，他伸手就想去拉门上的铜环，刚一触及，欧阳青芜立即大惊失色地把他扯到一边，只听得格格几声怪响，门中间突然裂开一条尺许宽的裂缝，中间嗖嗖嗖地射出几排黑色的箭，射在对面的洞壁上，箭头和石壁碰撞得火星四射，铮铮作响。
楚天舒吓出一声冷汗，幸亏欧阳青芜扯了他一把，要不然他如今就已经到了阎王爷那儿了，也许永远也无法穿越回现代社会了呢！
楚天舒感激地看着欧阳青芜一眼，深深地作揖道：“多谢芜妹救命之恩！楚某来生哪怕当牛做马，衔环结草，也要报答芜妹的大恩大德！”
“我呸，呸，呸！楚郎你胡说这些作甚？我不要你当牛做马，也不要你衔环结草，更不要你报答我什么，只要你不嫌弃我，让我生生世世永远和你在一处，就够了……”欧阳青芜越说声音越弱，越说头越低，脸儿在火光下映得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楚天舒一见她颜色媚人，眼波流动，登时心潮涌动，走上前去拥住她就要亲一口，欧阳青芜假意挣扎，俩人正在拉扯推拒之间，突然，楚天舒的一屁股顶到了洞壁上一块凸起的光滑圆溜的拳头般大小的石头上，
只听得嘎嘎嘎一阵响声过后，伴随着阵阵烟尘，石门突然洞开，露出一条整齐的汉白玉砌成的宽可二尺许的甬道。
俩人沿着甬道七拐八弯地向前走着，发现地势渐渐上升，越往上走，越是冷气袭人。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欧阳青芜已是冷得瑟瑟发抖，楚天舒只好解下自己的外衣给他披上，欧阳青芜却怕情郎受冻，说啥也不肯披上外衣，楚天舒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发狠道：
“芜妹，你要是不穿上，冻着了如何是好？你要不听我的话，我，我，我就一个人走，你，你从此再不用理我！”
一席话说得欧阳青芜眼泪汪汪，只好含泪穿上楚天舒的外衣。她又怕楚天舒冷，于是主动伸出左手揽住楚天舒的腰，楚天舒也顺势伸出右手揽住她的纤腰，俩人肩挨着肩相拥着往前走，这样可以相互取暖。
走着走着，欧阳青芜发现甬道的每个拐角处有均有油灯，灯中尚有一些灯油，恰好楚天舒手里的火把即将燃烧殆尽，于是拿了一盏在手中点燃，继续朝前走。
约莫一顿饭功夫之后，甬道突然消失，前头豁然开朗，原来二人已经进入一个巨大石厅之中。
石厅正中并列中三口巨大的汉白玉石棺，石棺前头是三个汉白玉的桌子，上面供着三个红木制成的神主牌位，上书“祖考正淳段公之位”“祖妣段母陈氏之位”“祖考……”。
欧阳青芜猝然见到这些祭祀之物，不由得有些害怕，两股战战，几欲先走，她双手紧紧地搂住楚天舒的腰，原先红通通的圆脸蛋变得煞白。
“楚楚，楚郎，我，我，我怕！”
“怕什么！芜妹，有我在这！”楚天舒把宽厚的胸膛拍得砰砰响，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然后他一把将欧阳青芜拥入怀中，一边摸着她的秀发一边安慰道：“没事，有我呢！你知道我小时候有个外号叫什么？”
“什么？”欧阳青芜发现楚天舒一双眼睛闪出戏谑的光芒，以为他又要开始戏弄人了，她稍稍推开了楚天舒的搂抱。
“我小时候，人送我一外号——鬼见愁！哈哈，因为我们小时候村子周围有不少坟墓，经常和野小子们跑去捉迷藏，上蹿下跳的，真是鬼见了都发愁，哈哈！”
楚天舒正说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不提防中间那具石棺的缝隙中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伴随着叽叽的几声叫声。
“啊——！鬼啊——鬼！”
欧阳青芜面如土色，厉声高叫，右手攥住楚天舒的胳膊，把指甲都下意识地掐了进他的肉里。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和欧阳青芜的尖叫声把楚天舒也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差点打翻了手里的油灯，有几点热热的灯油溅了出来，洒在他手背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不过他可不相信这世上会有鬼。
他松开了欧阳青芜，自己大着胆子硬着头皮高举油灯往前迈了两步，在明晃晃的油灯下，只见有两只老鼠从棺盖的缝隙中钻了出来，透过缝隙，楚天舒依稀看见石棺里头似乎满是金光灿灿之物。
而欧阳青芜甫一看见老鼠，早已跳起来直跺脚。
楚天舒心里感慨道：哎，女孩儿家，就是胆儿小。
他把油灯放在汉白玉石桌上，叫欧阳青芜山在一边，自己走回中间那座石棺前头，扎好马步，运起内力，凝神于掌心，双手朝着棺盖猛然一推，轰隆一声，棺盖移开一小半。
“啊！”欧阳青芜赶紧闭上一双妙目，生怕看见有什么凶神恶煞从中蹦跳出来。
“啊！”楚天舒也高叫起来，不过不是惊吓，亦非恐怖，而是充满激情和惊喜。
“芜妹，快看！”他朝着欧阳青芜大叫道。
欧阳青芜顺着楚天舒的手指望去，只见那座被打开一小半的巨大石棺里头，堆满了成千上万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在灯光下金光闪闪，烁烁生辉。
楚天舒依次发力推开其余两具汉白玉石棺的棺盖，里头毫不例外全是亮闪闪的金银珠宝。这么多的金银珠宝暴露在眼皮底下，差点把两人都看傻了。
楚天舒一个箭步跨上前去，俯下身子就要抓起一把金银珠宝来把玩把玩，过过手瘾，体味一下富贵人家穿金戴银的感觉。
“且慢，楚郎！”随着一声娇咤，欧阳青芜一把扯住了楚天舒的袖子道：“珠宝有毒！”
“啊？——”楚天舒被人突然泼了盆冷水，如同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
“你看那边！”欧阳青芜往墙角一指。
楚天舒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刚才从石棺里溜出来的那两只硕鼠，已经四脚朝天一命呜呼了。
“咦？看来真是有蹊跷！还是芜妹聪明！”
“记着啊！楚郎，你已经欠我两条命了！”
“咦，那这里有个匣子，我拿起来看看总可以吧！”楚天舒指着左边的那口石棺道。那是一个黄花梨木制成的镶嵌者金边的匣子，长约一尺许，宽可半尺许，匣子四面雕刻着盘龙舞凤的精美图案，并装饰着线条流程吉祥云纹边。楚天舒见状，笑嘻嘻道：
“不知里头装的什么宝物！”
说罢便卷起右手的袖子，准备把它从石棺的金银堆中捞起来。
“且慢！”欧阳青芜一声喝道。
楚天舒犹犹豫豫地把手缩了回来，只见欧阳青芜从地上拾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来到石棺边，拉开楚天舒，瞅准匣子的机关一把砸去，然后拉着楚天舒躲进石桌底下，只听咣当一声，跟着丝丝丝丝丝丝无数声响起，许多金针从石棺中激射而出，叮叮当当地打在石棺壁上，岩洞顶上和壁上，又纷纷掉落在棺盖上地上和桌子上。
中间一张石桌上刚好爬过一只鸡蛋大小的巨型蜘蛛，那蜘蛛不小心一只长脚碰了一枚金针一下，
立刻浑身晃了晃，倒下毙命了。金针落地之后的瞬间，只听得“吧嗒”一声，匣子自动弹开了。
楚天舒惊讶得直吐石头，赞许地看着欧阳青芜，赞道：“不愧是兵部侍郎之女，将门无犬女啊！”
“嘻嘻，你才知道啊！”欧阳青芜朝他嫣然一笑，然后又故意板起脸来道：“你可欠我三条命了！”
“啧啧！”楚天舒朝她做了个鬼脸，戏谑道：“我欠妹妹的恩情太多了，天大的恩情啊，恩情大过天啊！天啊，我怎么还呢？哈哈，既然还不起，那就不用还喽！”说罢，从石桌底下钻了出来，拿起油灯大踏步就往山洞的另一头走去，故意看也不看那匣子一下，更加连眼角都不扫欧阳青芜一下。
厅内的灯光瞬间暗淡下来，石棺发出冷冷的光，死老鼠诡异地躺着，欧阳青芜阵阵心慌，赶紧大叫着跟上楚天舒。
“楚郎！你这坏人，你就打算这样丢下我吗？你就打算这样丢下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吗？你于心何忍！”
楚天舒忍住笑，故意不理他。
“楚郎，别这样嘛”欧阳青芜嘟着小嘴，扭着身子嗲声嗲气说道。
楚天舒还是假装不理她，头一扭，眼睛假装看着别处。
“楚郎，你不看我可以，但是你舍得不瞧上一眼刚才打开的匣子么？”欧阳青芜红着脸，声若游丝，满含着讨饶的味道。
楚天舒这才假装回嗔转喜，拉着欧阳青芜的手回到石棺处。俩人走进那座石棺前举灯一看，楚天舒不禁大失所望，欧阳青芜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那雕刻着巧夺天工的精美图案的匣子中，盛放的根本不是什么绝世珍宝，也不是什么武功秘笈，却是一本普普通通的妇孺皆知的《唐诗三百首》。因年代久远，扉页已经发黄，边沿亦有些许斑驳破损。
“我就说嘛！有啥看头的，一本破诗集！”楚天舒有些沮丧地忿忿道。
“楚郎，暂且无需懊恼，其中必有蹊跷！”欧阳青芜睁着一双美目，若有所思道。
“有甚么蹊跷不蹊跷，那段王爷兴许生前颇爱附庸风雅，仰慕中原文化，学学汉人，摇头晃脑地读读唐诗，吟吟宋词，也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
“不是啊，楚郎。如果是一本普通的《唐诗三百首》，又何须放在此处，放在如此贵重的一个匣子中？”
“咳，人家这王爷富贵啊，钱多了就任性嘛，他就是爱把一本破书装在一个镶金嵌银的匣子中，你管得着啊！”楚天舒说罢，拉着欧阳青芜朝着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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