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三章 所谓神灵
幽清影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解析泰山之灵的时候，陷入到先前那种诡秘的境地当中。
若非有嬴渊护着她，恐怕她的神识，早就遭到了重创。
嬴渊目如点漆，其内有睿智的光芒闪烁，无端让人生出一股依赖感和信任感来。
“那是泰山之灵的本源所在。”
“本源所在？”
幽清影微微蹙眉，脑海里灵光一闪，讶然道：“难道说，泰山之灵本质上，就是众生祈愿的具象化？”
她想起自己刚刚听见、看见的东西，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某个关键点，但是一时半会儿间，却又什么都想不明白。
“你是不是觉得，泰山之灵很像庙宇里的神佛？”
听到嬴渊这么一说，幽清影心头一松，顿时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欢愉。
知音难觅！
就这么一下，嬴渊说出来了幽清影想表达，却又不知该如何描述的心里话，顿时让她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子期伯牙，高山流水，想来也就是这种感觉吧！
“对对对！就是这样！”
幽清影很是激动地看着嬴渊，但声音随后又低沉下来，嘟囔道：“可是、可是你不是说世上没有神么？”
“是，我是说世上没有神，可是世间却有神灵之说。”
“神灵？”
世上和神有关的东西很多。
神仙、神圣、神灵……
可是这些东西说是“神”，实则又并非“神”。
好比神仙，其实就是仙。
又好比神圣，其实就是圣贤圣仙。
那么这神灵呢？
它又是什么？
等等！
神灵……泰山之灵……
“嬴渊哥哥，你的意思是说，山川之灵就是某种神灵？”
嬴渊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大家习惯性地用‘神’之一字，来描述那些伟大的存在。
“而无论是庙宇里的‘灵’，又或者山川之灵，它们都拥有着伟岸的力量，所以称之为‘神灵’，其实也并不为过。”
“那这种灵，或者说神灵，究竟是怎么诞生的？”
神仙神圣是修炼出来的，那么神灵呢？
“清影，你觉得什么是神灵诞生的关键？”
闻言，幽清影默然思索，许久才迟疑道：“是众生的信仰？或者说祭祀？”
“是啊！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世上本没有神灵，信的人多了，也便有了种种神灵！”
幽清影并没有怀疑嬴渊所说，因为祭祀之道的神异，已经充分说明了，众生的心灵之力，完全可以创造出奇迹。
既然就连天地，也需要吸收众生祭祀时的“诚心”来辅助修行，那便足以证明，这“诚心”有着不可思议之力。
都已经不可思议了，那么众生对某种存在的“敬畏”、“渴慕”乃至于“信仰”，又为什么不能催生出神灵？
而且她刚刚的所见所闻，也无疑不在佐证嬴渊的这一论断。
更何况顺着这个思路推导下去，幽清影甚至明白了，为什么山川孕灵很是艰难。
神灵，或者说山川之灵的诞生，注定是一个漫长而缓慢的过程。
泰山历史悠久，且还担着人族圣山的名头，每天慕名而来的朝拜者便不在少数，更别说人族还年复一年地在那里，定期举行种种祭祀。
正因为如此，所以泰山不仅诞育了灵性，而且这股灵性还特别强大。
强大到哪怕泰山崩裂，它的灵性却还能在虚空之中孕育植物！
但是其他名山大川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首先，众生不会把山川作为神灵来膜拜。
众生信神拜神，都会建立庙宇，塑造神像来加以膜拜，基本上很少有人会去直接膜拜山川。
就算是有，他们拜的也多半，是自己造出来的山神与河伯。
这种膜拜的形式，祭祀之力的大头，都被山神与河伯吸收走了，山川本身能够得到的祭祀其实很少。
另外，神灵的信仰其实来得快，去得也快。
对于一座神庙来说，可能昨天还香火旺盛，但是今天发生了一些意外，香火可能就又凋败了。
君不见，历史上的佛寺神庙，推倒又重建，风/流云散者多，名流千古者少。
就算是果真历史悠久，但其内的神像早已经不知道重塑过多少回了，甚至百姓换了信仰也未可知。
就像嬴渊所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有了路。
但山路若是久无人迹，很快就会爬满植物，在风吹雨打之下逐渐消弥。
神灵也是一样。
如果神灵没有真正成型，那么香火一散，这股灵性也就消失了。
寺庙里的神像，尚且很难聚力成灵，又何况是无人膜拜的山川？
还有啊，哪怕是百姓祭祀神灵，天地规则也是要从中抽取分成的。
因为没有天地规则作为媒介，众生的心灵之力哪怕是显化出来了，也无法长存于世。
举个例子吧。
如果把神像比作一个大坑，众生的祭祀之力则比作水，那么天地规则就是河道。
若是没有这个河道，那么祭祀之力就无法注入到大坑里。
而当水在河道里流淌时，河道也多多少少要截取一部分。
本来大坑就很难被注满成湖，河道还要趁机加以“剥削”，那么神灵的诞育，自然也就遥遥无期。
而且若是祭祀中途断了，大坑里面的水就会蒸发，直至干涸。
哪怕是大坑成了湖，倘若久无祭祀，它同样也无法长久。
这也是泰山之灵孤注一掷的原因。
人族已经无力祭祀它了！
它若是再不做点什么，迟早也会油尽灯枯。
当然，泰山之灵的处境比较艰难，它困居虚空之中，很难重聚自己的信仰。
但是其他的神灵，在真正成型之后，就可以施展出种种灵异，帮助自己巩固且扩大信徒群体。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替信徒们完成愿望。
这样一来，一传十十传百，香火自然会旺盛起来。
甚至天长日久之下，神灵成就莫大的神通，那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很可惜，这一方天地发展至今，足足七个时代有余，却也没听说过，有哪位神灵长存不灭。
纵然是泰山之灵，现在也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至于其他的诸般灵性，好比瑶琴琴魄，以及那些灵器仙器的器灵，似乎又和神灵有所不同。
可究竟是哪里不同？
嬴渊似乎知道幽清影的疑惑，解释道：“那些器物之灵，并非众生所造，而是天地所孕。”
幽清影眨眨眼，顿时明悟过来。
器物之灵看似是人催生的，但实则却是借了天地之力。
好比炼器师炼器，他点化器灵出世，其实只是借了天地之力，让一件灵器拥有了浅薄的灵性。
这种灵性，就像是天地造就万众万灵一样，是造化的运转，而非人心的集聚。
所以器物之灵诞生后，就可以和人一样，吸收灵气来进行修行。
可是神灵不同，神灵不能吸收灵气，只能吸收祭祀之力。
如若不然，以泰山之灵的强大，又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要知道，它可是能在虚空之中抚育植物啊！
甚至幽清影还看见，在那一块碎片大陆之上，有着不少颇为珍稀的仙葩灵药。
由此可见，泰山之灵是不缺乏灵气的。
当然啦，器物之灵和众生之灵，虽然都是天地造化所生，但是本质上却有着巨大的差距。
如果说万物灵长是造化造出来的金子，那么器物之灵就只是一团烂泥。
同样，人与妖与其他种族生灵相比，所蕴含、携带的造化之等级，那也是不一样的。
或许魔族是银，妖族是铜，翼族是铁……
“但是还有一点也不容忽视，那就是天地所孕之灵，其实也可以吸收祭祀之力。
“就好比人族的五大重器，它们的灵性也是天地造化而成，可是它们却同样吸收过人族的祭祀之力。
“还有凡间信仰中的神佛，也有很大一部分，都可以找到其人物原型。
“这些都表明，人或者其他生灵，都可以吸收祭祀之力。
“只不过这股祭祀之力被吸收之后，大家的利用手法却各不相同。
“天地吸收祭祀之力，是用以辅助自己消化混沌之气。
“人族重器之灵吸收祭祀之力，是让自己的灵性变得更生动，甚至蕴含一种不朽的特性，不至于轻易就于灾劫中泯灭。
“而神佛吸收祭祀之力，则是提升自己的修为，或者说凝炼自己的气数、帮助自己悟道。”
嬴渊说了一大堆，似乎是在和幽清影说话，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显然，他暂时也没能把这些彻底弄懂。
幽清影没有去思考这个问题，而是在心中微微叹息――山川孕灵何其艰难！
哪怕是有着神庙神龛的神灵，尚且很难凝聚成型，更何况是没有人刻意膜拜的名山大川，想要成就自己的灵性？
山川固然永存，但大家不去祭祀，那也只能是白搭。
“这样说，想要催生山川之灵，还得聚集众生，让他们对山川进行祭祀？”
幽清影说话之间，心里头有一个想法渐渐浮现。
“嬴渊哥哥，你说替天封神，之所以需要山川有灵，是不是因为众生在祭祀之间，就已经将山川之灵和天地规则联系在了一起？”
嬴渊眸光一闪，随后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很有可能。”
祭祀之力需要通过天地规则才能注入山川内部，这样来说的话，山川之灵本身就是和天地规则接轨的。
也正因如此，封神才需要山川有灵。
突然，幽清影又想到了一个关键点，“那封其他的神，是不是也有这个限制？”
封山神水神有此要求，那么封掌管星辰的神呢？封运转轮回的神呢？
嬴渊闭了闭眼，无奈地说道：“估计也差不离儿！”
这个猜测得到证实后，幽清影不禁翻了个白眼，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了。
难怪人族不封神，敢情这里头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啊！
不过事在人为，幽清影倒也没有太过悲观。
她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主动去拉嬴渊的手，笑道：“不管怎么样，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一定可以成功的！”
嬴渊回握住她的手，重重点了点头。
他们在这里你侬我侬之际，泰山之灵总算是跨过了重重虚空，在幽九锡的引导下，飞入了雨儿体内的泰山圣胎里！
“公主娘娘，嬴渊殿下，还请开天辟地，再助我一臂之力！”
再度开天辟地？
幽清影不解地看向了雨儿，下一瞬眉心就突突直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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