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女儿不孝，特来向爹娘请罪

文姑娘回府是整个县衙，整个文家的头等大事。

        许是担心文姑娘的身子不适，周汝央苏锦衣去驿站雇了一架马车，苏锦衣琢磨着，这在场诸人里头，也数自己最人微言轻，便应着去了。

        起先周汝是打算直接将文姑娘接回驿站修养，他是极了解文大人性子的人，知道文姑娘如今这副模样，改头换面，对文大人来说是对不起祖宗的头等大事，再者，文姑娘逃婚，也是丢尽了文大人的脸面，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就算念着文姑娘是自己亲生女儿的份儿上，就算不拖出去浸猪笼，也要依着家法打折两条腿。

        可文姑娘坚持要回去请罪，苏锦衣始终记得她遥遥望过来的那一眼，轻柔如波的眼眸，满满的都是歉意：“是我连累了锦衣姑娘，是我失了心智，才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我要还姑娘一个清白，就算爹爹要我的命，我也认了。”

        苏锦衣自认是个不记仇的人，纵然她也曾怀疑过文姑娘是否别有用心，可这位养尊处优的姑娘如今一无所有，却还记挂着为她开罪，再大的火气也是烟消云散了。

        按说周汝同沈大人的身份，是该大张旗鼓堂堂正正地从正门入县衙的。但因着文姑娘的关系，便陪着她一道从角门入府。

        周汝从始至终都不曾张扬过这件事儿，就是怕文姑娘名誉有损，也实在是细致体贴至极了。

        修罗早已等在门口，见了一行四人，微微拱手：“爷，文大人已在花厅等候。”

        文姑娘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掩着唇咳了几声。到底是出身不凡的小姐，比不得京中贵女，在苏锦衣这等平民百姓眼里，却也是十足的体态风流。

        周汝的手在广袖下紧紧握着文姑娘的手，柔声道：“不怕，我随你一道去拜见岳父大人。”

        苏锦衣看了修罗一眼，悄声问沈大人：“修罗是怎么知道的？”

        沈大人唇畔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你猜。”

        他轻轻推推苏锦衣，示意周汝同文姑娘已经走了好远了：“你若是还想要脱你的罪，便快跟上罢？”

        苏锦衣便是从这一刻起，着意想到，沈大人的身份怕是远远不止朝中亲贵这样简单。

        她没问，她料定了沈大人身份不同，那是上位人的生活。师父一直不欲卷入亲贵之中，只因为后患无穷。反倒是师兄，一心向往长安繁华，如今许久没来信，也不知道安顿下来没有。

        今日是文夫人的寿辰，阖府上下皆大喜，张灯结彩红霞满院的模样，委实不亚于那日文姑娘大婚。

        文大人铁青着脸坐在花厅里头，身侧是盛装却早已哭成泪人的文夫人。二人皆是用心装扮过得，显见得从前头回来，嗅得一身酒气。

        文姑娘缓步入了花厅，轻轻拍了拍周汝的手，独自上前，重重地跪在两人面前。

        文夫人凝视着这张陌生的面容，微微怔住了，她原本便知道文姑娘换了容貌，可面前这张脸，竟像是自然长成的一般，断无半分破绽。而这少女又瘦削至此，若不是那眼尾一点朱砂，和那一言一行，她怎么会相信面前这个女子竟是自己养了十数年的女儿呢？

        文姑娘的唇微微颤动着，深深地叩首下去：“女儿不孝，特来向爹娘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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