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你对得起周大人么？

镂花长窗敞了一条小缝，苏锦衣唯恐是透过窗缝吹来的瑟瑟秋风堵了她的耳朵，才将方才的话听偏了大半。

        她凑近了些：“姑娘说什么？”

        文姑娘坦然道：“请锦衣姑娘为我保胎。我要将这孩子生下来。”她的神色坚定，似乎如磐石般即便要用斧劈刀砍，也断劈不出一丝细碎的裂纹。

        一个念头似有若无地在苏锦衣脑海中盘旋了几圈，轻飘飘地落下来，她便一把抓住了它。她坐直了身子，重新审视着面前这个纤弱的少女，只觉得悲哀。半晌，冷笑一声：“原来如此。”

        文姑娘似乎微微一怔：“什么？”

        苏锦衣眉眼间无半分笑意，眉心微蹙，拧出一丝怀疑，一丝失望，生生瞧得文姑娘心里头打鼓。

        苏锦衣淡淡地，端起茶来生咽了一口，方讥讽道：“姑娘打的好算盘。”她稳了稳心神，将这一切从头到尾飞快地略了一遍，如一团乱麻，找到头一扯，竟渐渐脉络明晰起来。

        “你明知道那南阳金珠是多名贵的宝珠，莫说凤阳，便是整个东越也找不出几斛来。”苏锦衣的指尖“嗒嗒”地点着粗糙的案几，记起自己的愚蠢，觉得有几分可笑，“也怪我自己未曾深想，倒成了姑娘的替罪羊。这也罢了，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也不曾损失什么。”

        沈大人题的那硕大的“妙手回春”四个大字骤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便不自觉地漾了一抹笑意：“甚至还沾了姑娘的光，更上一层楼了。”她微微揖了一揖：“说到底，我还要多谢姑娘。”

        文姑娘侧身避过，不敢受礼，只是面色已是极黯，颤抖着唇要说些什么，却被苏锦衣抬手止住：“姑娘别急，听我说完。”

        文姑娘自知理亏，自然是由得苏锦衣的意思去。

        话已至此，就好比箭在弦上，不得不将余下的也一并一吐为快了。

        苏锦衣的面容越来越平静，一双清亮的眸子沉静的如一汪清湖，毫无波澜：“如姑娘所言，姑娘一早便怀疑自己已怀有身孕。可姑娘还未来得及确认，陈玉容便弃你们母子而去，委实乱了你的阵脚。”

        “可是啊，就在你这样绝望的时候，周大人恰到好处的出现了。”苏锦衣凝视着面前神色灰败的文姑娘，心中越发清明，“所以你一开始如何也不肯回府，便是因为你怀了这个孩子，自觉没脸。可后来，周大人亲自前去迎你，你心里便有了计较，决心为这个孩子找个身份显赫的父亲，是也不是？”

        文姑娘颓然地缩在矮榻上，像是一株枯萎了的花枝：“是。”

        苏锦衣的心仿佛被什么抠了一下，竟不知是失望更多些，还是替周大人不值更多些。良久，她恨恨地开口：“你这样，对得起周大人么？”

        文姑娘的目光已是漠然，如同燃尽了的香灰，一瞬间老了十岁：“就算我自私罢。可我又能怎么办呢？这孩子我是断然要生的，我不能让他背着私生子的罪名，跟着我过颠沛流离的日子。至于周大人...”她顿了顿，似乎很艰难地开口道，“我愿用后半生弥补他，我们还会有别的孩子，他真正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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