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殿下想要的，草民愿竭尽全力

沈灼略略思量少许，吩咐道：“传陈玉容来。”

        轻舟忙亲自起身去请，一来一回，不过一盏茶的时辰。

        陈玉容一袭淡青的曲裾，不染旁色，也不多缀饰，乌发包巾，足下青布履鞋，活脱脱的便是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考究的很，哪里还有半分从前落魄的样子。

        他在榻上恭恭敬敬地跪下，伏身叩拜：“草民陈玉容，拜见殿下。”

        沈灼略颔首：“陈先生请起。”

        陈玉容垂首，恭谨地跪坐在沈灼跟前，静候吩咐。

        沈灼腰间两块玉佩清润非常，他在榻前跪坐，玉佩叮当作响，身姿如竹，实在贵气：“父皇已将周汝之事全权交我决断，那依先生之见，这周汝同文家该如何处置？”

        陈玉容微微一滞，旋即敛了神色，垂眸道：“周大人身为滁州郡守，却以权谋私，私挪库银，数额巨大令人咋舌，实乃大罪。依东越律法，当处以抄家斩首之罪，其家眷随刑。”

        沈灼“哦”了一声，秀气的眉挑了挑，若有所思的模样：“可这库银数额巨大，是该查一查它的去处...”

        “殿下万万不可。”陈玉容一惊，下一刻已是伏在榻上，扬声道，“此事事关重大，可圣上却不亲自裁决，反而全权交由殿下裁夺，心意已是十分明朗。”他起身，微微蹙眉，郑重地望着沈灼，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圣上是在告诉殿下，适可而止。”

        他的目光带了几分焦灼，沈灼面色淡淡，不多时，淡淡地浮起一抹笑意来：“极好，极好。”

        陈玉容恍然，这一层沈灼未必想不到，不过是借此探他的态度罢了。

        他迟疑一下，又道：“只是...殿下方才提及文家...”

        沈灼理所当然道：“本想叫先生拿个主意，却不想先生真是个有主意的。那便如先生所言，文氏乃周汝家眷，自当随刑问斩。”

        “殿下！”陈玉容心头一颤，急急扬声道，“殿下容禀，那日周大人明媒正娶的并非文氏，而是文氏的贴身侍婢。既然如此，文氏自然算不得周大人的亲眷。”

        沈灼语带戏谑，笑道：“我竟不知道陈先生还是个痴情人。”

        陈玉容深深叩首，伏在地上，声音微微颤抖：“草民斗胆求殿下一个恩典。”

        沈灼微笑：“先生请讲。”

        陈玉容似乎是用尽了力气，才生硬地，慢慢道：“求殿下留文氏性命，便算是...算是草民还她的情。草民愿以后半生衔草携环相报。”

        沈灼不自觉地挑了眉，似乎是觉得有趣，轻笑一声：“陈先生付的代价极大，只可惜...我却未必在意。”

        陈玉容伏在榻上，恭谨非常，应对从容：“草民知道殿下胸怀宽阔，心志不仅于此。所谓封邑俸禄，封王拜相，殿下是看不上的。殿下想要的，草民愿竭尽全力。”他唯有朗朗之声，一应神色，俱掩在暗影之中。

        沈灼淡笑着，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修罗。”

        不过须臾，似乎上下眼皮微微一碰的空挡，修罗便已闪身在陈玉容跟前，显然惊了陈玉容一下。

        修罗拱手：“爷。”

        沈灼睨了伏跪着的陈玉容一眼，淡淡道：“就依陈先生所言。”

        修罗微微欠身：“属下这就去。”

        又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修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掩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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