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明日当入宫觐见圣上

苏锦衣同曲清歌被安置于重晖所后堂耳房，名唤“青桐阁”的。

        来时有所中丫鬟引路，那丫鬟名叫拂冬，灵气十足，人也是活泼好言的，只是说话间极有分寸，绝不至失了体面。

        她手中提着羊角小灯，小步趋着，不施粉黛，发盘双鬟，十分素净：“爷未曾娶妻纳妾，所中也不曾有过女主子，是以这青桐阁皆是依着旧朝那时的原样建的，姑娘勿怪。”

        苏锦衣忙道：“拂冬姑娘客气。”

        拂冬笑着推辞：“奴婢担不起‘姑娘’之称，您便叫奴婢拂冬就是。”

        她极贴心地将羊角灯提的离苏锦衣近些，按说已是打更的时候，可苏锦衣一路上却仍可见结伴而行的宫女或是打灯的小厮，记起方才入城而来，路上百姓也皆是熙熙攘攘，酒肆张扬，倒像是不甚在意似的，心里纳闷，便问拂冬道：“按说已是打更时分，如何我方才瞧着街上百姓举止自如？”

        拂冬笑道：“奴婢僭越，听姑娘口音，似乎是滁州一带，也难怪姑娘不知了。近些年来长安常有外族来往，这些外族举止随意，不拘我东越之礼。且东西二市贸易频繁，圣上便下令打更时只需城门落锁，城内如旧，如此倒是方便不少。姑娘若喜欢，便可去鬼市瞧瞧，当真是‘尽夜喧呼，灯火不绝’。”

        苏锦衣听在耳中，心中越发敬畏起来，世人口中繁华似锦的长安，到底是堪当其名。

        “这便是了。”拂冬引着两人穿过满月拱门，入了小院，方知此处为什么叫“青桐阁”了。几丈见方的小院里头，栽了两株擎天梧桐，枝叶迎风，叶叶有声。

        屋前似是怕暗，一早点下了两盏灯笼，推开屋门，坐榻案上架上皆摆着防风灯，形制不一，打眼一瞧，可见朱雀灯，亦可见莲花灯。两个丫鬟早在屋内替苏锦衣打了珠帘，恭声问安。案上摆满了精致菜肴，那香味儿直直地钻进苏锦衣鼻子里，倒让她觉得饿的很。

        绕过山水曲屏，便入了内室。床榻帐帘低垂，妆架上除却篦子和桂花头油，竟还有外族传入的番镜，实在是令苏锦衣大大的惊喜了一番。

        拂冬道：“锦衣姑娘，还委屈您暂居此处，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只管吩咐奴婢就是。”

        苏锦衣自觉已给旁人添了麻烦，便笑道：“已经极好了，还请替我多谢掌事。”

        拂冬略垂手一揖，转而领着曲清歌往偏房去了。

        依着贵客的规矩，掌事除了拂冬外，另安置了两名侍女随侍，的确是重视。

        苏锦衣用过晚饭，懒懒地趴在金丝连云软枕上，拨弄着案上的烛台。这烛台是铜制鎏金的，以莲花为底，外罩放风明纸，便是连这无关紧要的明纸上，都绘上了绵延群山，苍翠松柏。想来沈灼此人，虽不拘浩大排场，却擅长在细微之处用心。

        外头已经静了下来，拂冬打了锦帘进屋来，笑吟吟地为苏锦衣奉上一盏参汤：“姑娘一路奔波辛苦，用盏参汤早些歇息罢。”见苏锦衣望着偏房，她便又笑道：“曲姑娘已经睡下了，姑娘不必担心。”

        在沈灼的地盘，实在没什么需要不放心的。她如此想了，抿着参汤，又听拂冬道：“我们爷让我给姑娘递个话，说是姑娘今日好好歇下，明日当入宫去觐见圣上。”

        苏锦衣一口参汤险些呛出来，沈灼不提，她倒将这茬忘了个干净。今日太子一事是用给皇帝的名义搪塞过去了，自然不能不做个样子出来。

        拂冬笼着手跪坐在案前，见苏锦衣若有所思似的，惘然出神，也不多问，只起身去给苏锦衣铺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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