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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朕赐你一姓


苏锦衣踏过冷冰冰的巨大砖石地面,李慎亲自替她撩了锦帘,引她入内室。

        内室里头点着气味清雅的熏香,能隐隐约约闻到银丹草的气息,格外提神。苏锦衣抬眼略扫过周围各处,见案上奏折成山,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书卷堆积如海,墙上“恒泰永昌”的牌匾上金字灿灿,落笔间破有几分持重之意。

        皇帝一身赤黄色常服,日月星辰为其缀饰,脚下一双七星麂皮靴,手中捧着八宝手炉,眼尾虽有细纹,可目光却深邃而凛冽,不过这样略略扫一眼,气势便排山倒海般直压下来。

        苏锦衣如今见了皇帝,方知沈灼兄弟那般极艳的容貌根上原在他们

        沈灼立在皇帝旁边,风姿卓然,恰恰好望向她,不着痕迹地微微勾了勾唇。

        苏锦衣规规矩矩地跪下,揖了一番,又伏地行了大礼:“民女锦衣,见过陛下万岁,躬请陛下圣体康健,福泽万年。”

        皇帝应了一声:“起来回话罢。”

        苏锦衣又是一番叩谢,方才起身,端然立在皇帝面前,并未有丝毫回避之色,似乎皇帝在她眼前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皇帝问道:“你方才说你名锦衣?”

        苏锦衣颔首道:“是。”

        皇帝挑了挑眉:“锦这个姓倒很是稀罕,可是外族之姓?”

        苏锦衣望着皇帝的眼睛,从容应道:“民女名锦衣,无姓。”

        皇帝“哦?”了一声,许是来了兴致,道:“世人凡有父母者,皆有姓。你却说你无姓,这是什么缘故?”

        苏锦衣垂了眸子,道:“如陛下所言,凡有父母者,皆有姓。只是民女自幼由师父收养,并不知父母名姓,便也无姓了。”

        皇帝只觉得稀奇,笑道:“你既为你师父养大,怎的你师父这样小气,竟不容你随他姓?不妨朕赐你一姓,从今往后你便也不是无姓之人,如何?”

        苏锦衣躬身一揖,算是依着规矩谢过了皇帝恩赐,复又跪下道:“陛下容禀,师父并非小气之人,只是师父说,我既非他所生,他便也没这权利贸然让我随他的姓,否则是叫我失了本分,对祖宗不敬。圣上赐姓,是天大的恩赏,民女原不该推辞。只是民女既不知父母是谁,便不能问过父母的意思,实在是对父母的大不敬。古人有云,动天之德莫大于孝,感物之道莫过于诚。民女以诚心相报,还请陛下体恤,不致让民女在忠孝间难以两全。”说罢,她重重地叩首下去,恭谨道:“请陛下成全。”

        这天禄阁本就安静,如此便愈发寂静了下来,阁外栽了几株槐树,正是秋风瑟瑟的时候,那枝叶便被吹得飒飒有声。室内幽香萦绕,在融融暖意间浮动。

        沈灼上前,笑道:“父皇常说,父母生养,恩薄云天。如今不过民间区区小女子都已知孝义之重,足见父皇治国有方。天下百姓皆是父皇子民,今日锦衣姑娘如此孝义,难道还怕将来没有忠孝之时么?”

        皇帝神色沉静,一双深邃的眸子在苏锦衣身上滞了片刻,半晌,微微勾唇笑了起来:“你有这份孝心已是极好。既如此,朕也不勉强你。”

        皇帝搁下手炉,往桌案后懒懒地坐下,半倚着圈椅道:“听皇儿说,你是滁州有名的女大夫?”

        苏锦衣泰然道:“实在是三殿下抬举。民女不过有幸在师父门下学得一招半式,些微瞧过些病罢了。称不上名医。”

        皇帝颇有兴致:“听你谈及你师父,不知你师从何人?”

        苏锦衣如实道:“民女师父名唤余瓘。”

        皇帝挑了挑眉,神色赫然敛了一敛:“神医圣手,你倒是师出名门。”皇帝说了这会子话,又咳了两声,端起桌案上的茶盏润了润嗓子,“早些年朕曾派人去请过余先生,希望他能入宫为太医令,余先生不曾应承。朕深以为憾。倒不曾想余先生竟收了女弟子。”

        他顿了顿,转而问沈灼:“太子举荐的那个大夫,叫什么来着?”

        沈灼笑道:“珠玑。”

        苏锦衣蓦地一滞,心尖重重地颤动一下,

        皇帝恍然颔首道:“是,珠玑。他也自称是神医余瓘的弟子,不知是也不是?”

        苏锦衣怔怔地望着皇帝,恍若未闻。怪道师兄信中写过那样的锦绣长安旖旎绮丽,原来竟是这样的。

        李慎见皇帝微微皱起眉来,忙上前提点苏锦衣:“姑娘,陛下问您话呢。”

        苏锦衣这才回过神来,忙跪下,揖道:“陛下明鉴,珠玑正是民女师兄。”

        李慎笑着打了圆场:“想必姑娘同珠玑公子许久未见,如今乍一听到公子名姓,陛下您瞧,姑娘欢喜的都不知怎么好了。”

        皇帝点了点头,神色和缓了些:“想来你们师兄妹也的确有些日子没见了,倒也是情有可原。过会子朕叫人带你去太医院见见他罢。”

        苏锦衣心砰砰地跳着,听了这话,满腔欢喜几乎要喷薄出来,她忙俯身重重叩首:“多谢陛下。”

        皇帝咳了几声,将手腕摊到案上:“既然三殿下举荐你,你便来给朕瞧瞧罢。”

        苏锦衣应声,李慎早立在一旁伺候着她净了手,又在皇帝跟前放了白玉脚踏,苏锦衣便上前跪在脚踏上,作揖拜了,方才小心地探了皇帝的脉。

        不多时,她收手拜了拜,道:“陛下脉象有些虚乏,只是未见紊乱,若非民女技艺不精,未能察觉脉中深意,便是陛下近来忧思过度的缘故。还请陛下以龙体为重,过度操劳总是不好。”

        皇帝轻轻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你师兄亦是如此进言。只是国事繁重,朕如何能安枕?”顿了顿,他打量了苏锦衣一下,笑道:“依你所言,你自幼跟着你师父长大,可规矩礼数却是分毫不差,实在难得。”

        苏锦衣抿了抿唇,道:“陛下过誉了,原是民女今日入宫前怕在陛下面前失了分寸,是以详尽问过殿下所中的侍女,方能在陛下面前不失了体面。”

        皇帝颔首,笑意漫上眼角,再望向沈灼的眼神已很是轻柔:“不仅你规矩懂事,连你府上的下人都是如此识得进退,足见你的用心。”

        沈灼的目光不经意地划过苏锦衣,眸中似有微光一闪而过,再望去已是神色如常,言笑拱手:“儿臣不敢逾矩,若能以一己之力搏父皇稍许宽慰,便是儿臣的福分了。”言罢,他滞了一滞,目光擦过李慎笑容满面的脸,又笑道:“只是儿臣还有一事进言,还望父皇允准。”

        皇帝岂有不允之礼,当即道:“你讲。”

        沈灼道:“方才锦衣姑娘言及父皇脉象虚浮,是为国事操劳过度的缘故,儿臣心中实在着急。依儿臣之见,太子殿下已为储君,父皇何不将一些琐事交由殿下处置,如此,既能解父皇之忧,又不致令殿下对国事生疏,在儿臣看来,也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皇帝未言及此,这是点头道:“你的孝心朕心里头清楚。”

        他既如此,沈灼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微笑地立在一旁。

        皇帝轻轻舒了口气,面上已有几分倦色,他挥挥手,疲惫道:“朕有些倦了,你们先去罢。”

        沈灼同苏锦衣见状,便伏地行了大礼,躬身退了出去。

        二人尚未走出几步,便听得身后有人呼道:“殿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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