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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白潇潇刚将包甩到工位上,便听见西南角爆发出一阵不小的惊呼。

        八卦的警铃大作,她立马卸下一只耳机竖起耳朵偷听。

        “加油站爆炸听说了吗!快看新闻”

        一条推送适时亮起,她顺手点开链接,惨不忍睹的现场照片立刻冲击眼球。她又继续阅读下面的事故简报:首都时间9点整,位于黎城68国道下的一家私营加油站发生爆炸,停经该处的两辆医大型药运输货车全部炸毁……

        她猎奇地将事故照片放大。

        嗯?这些药品上的标志好像挺眼熟?

        她的目光扫到桌上成堆的文件,一愣——

        哦豁,吃瓜吃到自己家。

        爆炸的威慑之大,让人隔着通话都能感受到裹挟着死亡的炽热气浪。

        卫迟的大脑仍在嗡嗡作响。

        按照计划,燕识鸿会将运载违禁药品的货车替换掉原本走国营运输线的货车,然后按照霍怀德原先的计划向监察部匿名检举。在药监局确认rhq没有任何违禁药品的保证下,查获的药物凑巧地出现在石棱的官方免检货车中,所有怀疑的矛头将全部指向霍怀德。

        可那个人迹罕至的无人加油站为什么会爆炸?

        仅仅是一通不到一分钟的电话应该不至于

        但如果就是因为那通电话。

        那打电话的人现在——

        突如其来的耳鸣如冷利的铁棍从右耳刺入,残忍地翻搅着脑组织,敏锐的感官被捅到一起后反复被碾捣。

        只有仅存一线的理智支撑着卫迟。他强压下生理上的痛楚,维持着慵懒亲善的状态,还时不时应和着周围人的交谈,尽管他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他不能让霍怀德和监察部看出来有任何异常。

        模糊的视野中,一身制服的挺拔身影向他伸来一只手,露出摸不透情绪的微笑。

        卫迟分辨着对方张合的口型,耳鸣渐渐如潮水般消退。

        “标准都属行业内上乘,希望rhq今后可以继续保持。”

        “一定的,感谢监察部。”

        两手一相握,他忽然感到对方的力道突然加重,耳畔适时响起男人关切的问话:“卫总刚才是旧疾复发了么,需不需要休息一会?”

        卫迟心中一凛,警觉的眼神已染上凶光,盯着男人深邃的双目。

        耳鸣这件事,监察部如何会知道。

        “好像是有些困了,部长若没其他事,就不用在敝司耽误时间了。”他委婉下了逐客令。

        在场的人心思早都被离奇的爆炸案勾了去,既然rhq已经没有久留的必要,许如清自然不会多做纠缠。卫迟按下心中焦虑,耐心地等待着监察部一行收拾好离去,意外地发现霍怀德正躲在角落里,坐立不安地抽着烟,鞋边的烟蒂量多得有些数不清。

        五分钟后,卫迟站在大门处和许如清做最后的告别。

        两辆大型纯黑军用车八字型急停在门外,武装部队利落地跳下,将现场所有人包围。

        领头的黑军帽例行公事地向众人致意:“秩序部。”

        此句一落,气氛骤然陷入未知的极度恐慌中。

        无人知道这个如同催命阎罗般的机关部门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卫迟隐约猜到了一些因果。

        许如清向领头回敬一个标准的军礼,随后递出自己的部门证件:“国家药品监督局监察部,许如清。”

        “既然许部长在这里,我们就不用再费劲往药监局跑一趟了。”

        “药监局可以向秩序部提供什么帮助?”

        黑军帽满意地挑了挑眉,说道:“今早发生的加油站爆炸事件,需要大家配合调查。”

        秩序部,是最令人生畏的存在。

        它严格尊崇立法部颁布的法令,维持整个国家有条不紊的秩序。他们会用最严酷的手段惩罚犯罪者,无关罪行大小,无关犯罪者贵贱。

        涉事人员都被隔离在封闭的审讯室内,正襟危坐,惴惴不安。

        唯独卫迟有些心不在焉。

        自从上了秩序部的车,所有人全部进入信息封锁状态。他去不到爆炸现场,无法了解药品的损毁量,更联系不上燕识鸿。

        名为害怕失去的雾霭开始遮天蔽日。

        他的身边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律师,一张巧舌如簧的嘴替他抵挡着那些如枪似戟的质询。

        “如果怀疑我方和爆炸案有关,请贵部门拿出切实有力的证据。未基于确凿证据的恶意揣测,造成rhq商誉的减损,我方应该还是有向秩序部提起诉讼的权力的。”

        对面的调查员被逼得哑口无言。

        黑军帽适时推门而入,帽檐下的阴影中隐藏着锐利的目光。

        “卫先生,事故现场中的其中一辆车内装有大量第243号违禁品,涉嫌违反003094号法令。对此您有什么解释?”

        “我的当事人有权保持沉默!”律师果断回击后,有些意外地看向身边的上司。

        卫迟悠然开了口:“长官,rhq对于此事毫不知情。”

        “在装运药品时,药监局对其质量都有检测过?”

        “是。”

        那人径直走近他的身旁,将照片推递至眼前的桌面上,中指在上头轻敲两下:“这是警方提供的现场照片,您是否能够确认这是今早从rhq出发的货车?”

        卫迟揣测着秩序部问话的用意,佯装出惶然之色:“应该是的,长官。但车上怎么可能会出现”

        “既然如此,你们的嫌疑就可以洗清了。”

        “长官的意思是?”

        那人抬了抬帽檐,机械般的问话声难得包含着明朗的笑意。

        “这辆,是石棱伪造的官用货车,一般人分辨不出来。石棱应该用它装载了违禁品,计划在加油站混入你们的运输队,不巧碰到加油站爆炸的事。不过,我们怀疑这起爆炸也和石棱有关当然这些都和你们无关,请相信秩序部,我们会将真相公之于众的。”

        卫迟在黑军帽的陪同下,离开这栋压抑的大楼。他听见霍怀德绝望的辩白贯穿厚实的墙面回荡于走廊间,多少明白石棱的路算是走到了尽头。

        这事却无法令他高兴。燕识鸿的安危一直盘踞在他心头。

        右胸口的每次搏动都显得沉重。

        年轻的律师带着从古板官员手中夺回的手机来到他跟前。他接过手机后,立刻熟稔地敲下一串数字。

        里头只是传来单调的提示音。

        通话最终因长时间无人应答而自动挂断,他不甘心地再次打过去。

        提示音周而复始地播放。

        挂断,再拨打。

        卫迟近乎陷入机械的循环中,直到耳边有一道突兀的模仿声和提示音同时响起:“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

        “薛同尘。”

        “哈哈,你再打几遍,我还能学得更像!”年轻律师接收到对方递来的死亡凝视,悻悻收起调侃的神色,“开个玩笑。这么着急是要找谁?”

        卫迟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今天你倒是赶来得快。”

        “我怕怠慢点,你就永远关在里面了。”薛同尘答得很不给面子,“出息啊,一上来就招惹秩序部。”

        “开车来的?”

        “嚯,不然飞过来的?”

        “车钥匙。”

        薛同尘将钥匙丢给卫迟,未做多想地尾随其后,直到见他跨入驾驶位后不顾自己锁门发车,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喂,我还没上车!”

        “有急事借用一下车,辛苦你自己想办法回去。”

        卫迟轻飘飘留下这句话,便一脚油门将薛同尘绝情地抛在身后。

        日薄西山,距离下班还有足足半小时。

        白潇潇难得清闲,决定偷偷摸会鱼。她打开社交软件,一眼看见早上的爆炸案牢牢占据着话题热度第一的位置。

        像黎城这种名誉全球的城市,仅仅只是爆炸事故就能引来各地的大量关注,况且这次爆炸案还造成了两死一伤,其中一人炸得只剩下部分人体组织,连身份都无法确认。这种恶□□件在榜首上久居榜首也属正常。

        如此看来,公司之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白潇潇有些沮丧地窝在工位里,脑内盘算着之后实习完还要不要选择留任。

        正想着,带教老师又突然出现在身后,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潇潇,下周五又要麻烦你去总部啦!材料什么的都放在这儿了哦~”

        她家在郊区,光是去总部就要挤两个半小时的早高峰。可纵使万般不情愿,她也只能默默应下。

        “我看到你最近积压的报销单有点多诶,是不是忙不过来?”

        “没有没有!”白潇潇听到这话,立刻起身解释,“是提交上来的材料有些小问题,我想私戳同事们解决一下就好,不然直接退回,他们要重新走流程,也挺麻烦的”

        “没关系的,你直接退回去就好,别老惯着他们!影响你的绩效考核就不好啦~”

        白潇潇点头,打开滞留名单,“燕识鸿”这个名字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她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办法狠下心来,于是点开邮箱挨个给他们发邮件。

        她暗暗下决心:这是最后一次联系,再不回消息就真的退单了哦!

        当卫迟赶到加油站时,已是夜幕时分。

        搜救和侦查的工作早已结束,新闻报道和好事之徒纷纷散场,这座焦黑的废墟和它埋葬的悲剧,将彻底被遗忘在单薄的警戒线内。

        他撩开黄带子闯入内,寻找着有关燕识鸿的任何蛛丝马迹。

        随便什么都好。

        哪怕是他的一根头发。

        可惜一无所获。

        寒风化作利刃穿过这座旷野之上,撩拨着他紧绷成弦的神经。

        忽然,他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这个号码似乎是最后一根希望的稻草,令他紧握手机的右手微微颤抖。

        “唐俭,是我你们医院今天有收进抢救的人么?”

        “对,加油站的事。”

        “好,多谢。”

        卫迟不顾对面还在说着什么,兀自挂断电话,缓缓踏出面目全非的焦土。

        在走到沿途的第四棵树时,他再也无法将若无其事伪装下去,无力地斜靠上枯老的树干。

        “听烧伤科的同事说,从现场只拉回两个人,一个在半路上就没气了,一个现在还在抢救,家属一直闹到现在”

        唐俭那段平静的陈述一遍遍在脑中循环。那个尚有一线生机的伤者既然有家属陪伴,一定不是燕识鸿。那么,那个半路上不幸身亡的和当场被炸得尸骨无存的第三位司机,其中一位应该就是他。

        如果半路上没气的是燕识鸿不对,不应该是他,唐俭不至于半点风声都不露。

        如此一来,他只能是那第三个人。

        理智推导出的真相,是一剂致命的毒心药,没有任何谎言能解救。

        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可能性了。

        他的心口传来一阵闷闷的钝痛。

        早上的那句“万事小心”,似乎尚在耳畔回荡。

        卫迟仰起头,望见层层叠叠的斑驳树影外,九天之上的月轮圆得失真,好似一月前的那轮见证罪恶的圆月重现一般。

        他想起那个血夜,那个揭开由他精心谋划的好戏帷幕的血夜。

        事情,本不该走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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